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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长*******月》孤秀植庭中,一(第1/2页)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出春明门,沿着长安城的东边城墙往南而行。
城墙高耸矗立,上头兵卒来回巡视,城外远山近水风景宜人,远眺龙首渠畔绿柳成行,杂花交织。
近处依傍着城门,有许多排队等待进城的百姓,商贩们当街摆开床凳堆垛,卖当季时兴的吃食,譬如红菱、莴苣笋、炙肉、干脯等等,以及远道而来的各样水果,因太过娇贵,都被撑开青布油伞遮阴。
再有卖冰雪冷饮的,有砂糖绿豆、江豆糕、红豆糕、成串儿熟林檎、黄冷团子等等,分外讲究,拿银质餐盘待客。
长安人看重三伏节,因为一年到头,也就六月节日最少。
每到三伏,人们聚集在风亭水榭或者峻宇高楼之中,吹着隔住冰雪扇出来的习习凉风,吃着冰盘冷饮,或是凉水中浸泡过的甜瓜、鲜李
从前李玙何曾对这些小事上心,不过看杜若冬日闹着吃苹果的劲儿,不得不掌握了许多新鲜知识。
比方说,六月里当食桃,就有卫州白桃、南京金桃,又当食瓜,就有义塘来的甜瓜,蜀中来的水鹅梨、金杏,还有闽越来的药木瓜、水木瓜、荔枝膏
想到昨晚情状,李玙心情绝佳,叫人到摊位上每样买了两三个送到马车上。东西虽然收下了,那扇车窗始终关得紧紧的,走了好几里路都不曾打开。
果儿骑马跟在李玙身边低声笑。
殿下昨儿可是闹得厉害了?早上海桐姐姐瞪了奴婢好几眼,就差指着奴婢鼻子骂臭男人。
李玙轰然大笑,拱手道,受累!
果儿进言,奴婢有句话,殿下揣度着吧。
你说。
女郎多有晕船之症,今日如再颠簸了杜娘子,只怕殿下还要吃排头呢。
李玙回头瞧了一眼安安静静的马车,快意道,不妨事,待会儿本王亲自抱她下来。
走过延兴门继续往南,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黄渠灌入曲江池的接口处。曲江池一带,早在秦代已经开凿水域,修建了皇家禁苑----宜春苑,至隋炀帝时又再扩大深挖,令池水自成循环,且种植许多红莲,因此雅称‘芙蓉园’。
本朝因为惠妃极爱芙蓉,圣人着意整修,未免池水淤结,专门开凿了黄渠用以引流,还陆续修建了多处亭台,譬如紫云楼、彩霞亭、蓬莱山、凉堂等等。
经过这番扩建,芙蓉园里宫殿连绵,楼亭起伏,富丽奢华处,不仅超过则天皇后精心建造的大明宫,便是较兴庆宫也不遑多让。
圣人圣明,向来最喜与百姓同乐,大方地开放曲江池与长安人共享。
因此每到六月,不论宗室、僧侣还是平民,都汇聚此处做夏日之游,至于曲江流饮、雁塔题名等佳话,更是一年一度,文人骚客竞相表演的节目。
前前后后近百人马停驻,将马车团团围起,内侍们带着四面大屏障架好,无关人等齐齐退后,李玙把缰绳甩给果儿,笑吟吟站在马车后抬手叩门。
杜若在里头没好气儿道。
妾身子不爽利,不想游船。
就连这个‘不’字,今日听来都别有旖旎。
李玙循循善诱。
娘子不想游船,自然就不游船,出来瞧瞧风景也好,闷在里头多难受?
让妾回去嘛
那却不行,我的娘子,车也好,马也好,船也好,靠脚走也好。我到哪儿,娘子就得跟到哪儿。
杜若反驳。
殿下说得好听,真到紧要时候,妾就是个包袱、累赘,准忘在脑后呢。
车门被人两边拉开,李玙高大的身影撞进眼里。
车厢是极宽敞的。
两人或坐或躺,都不显得局促,轮子也宽厚,且自那回往寿王府出事,她的马都换成阉马,走得稳当,不颠簸。
杜若一路上挺自在,蒙头大睡,直到过城门时才醒过来,洗刷了头脸,还没梳发髻,刚嚷饿,就有吃食送进来。
所以,眼下,她正左手举着糖霜裹的大串熟林檎,右手端着茶盏,翘着脚呢。
至于清早时分,李玙抱她上车时裹着的一层层外裳、披风、帽兜,并杏子红的锦被,湖水蓝的枕头,都胡乱踢踏在一边,堆出满车厢奢侈靡费,惹人遐思的氛围。
李玙毫不意外,抱着手上下打量,悠然地点评。
娘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简直像个废人一样。怎么样,废人的饭好吃吗?
杜若装出来的不适和不快都叫他戳穿,自觉尊严扫地,再想方才为什么要装呢?自然都是为了跟这个坏郎君叫板。
她气呼呼的把茶盏往海桐手里一塞,很有骨气地把胸一挺。
赖谁呀?!
李玙还没有怎么样,海桐先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局面,推开车窗泼掉茶水,再把茶盏收在黑漆填红的三层漆盒里,提着裙子伶俐下车。
李玙偏偏身子让开路给海桐走,眼盯着杜若不挪窝。
杜若瞪眼。
看什么看?
----这幼稚性子,过了昨夜竟是一丁点儿都没变。
李玙摸着下巴好笑。
若在寻常人家儿,今日早起,娘子当在公婆面前奉茶行礼,还要下厨做饭喂饱姑舅。我这么好的郎君,一应繁杂事务都替你免了,怎的听不见半句好话?
想到昨晚为了一句‘好哥哥’平白多遭许多罪,杜若不敢与他硬碰硬,慢慢调开视线望着外头。
四面屏障都是明黄的底色,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绣出狩猎画面,肥嘟嘟昂扬奋蹄的高头大马,回身搭弓射箭的赳赳男儿,仓皇逃窜的野兔,展翅翱翔的山鹰
杜若愁眉苦脸的想,难道以后这些事都要跟着吗?
那骨头非散架了不可。
李玙误会了她面上茫然的神色,探身把她从车厢里抱出来,杜若忙推开他手。
头发头发,没梳呢。
李玙打横抱她在怀里。
满把油亮乌黑的头发迤逦地垂下来,在风中飘飘坠坠,香腻无比,把一张小脸衬托的越发稚气无辜,吹弹可破。
我与你梳便是。
杜若自是不允,挣着下地。
她穿的是冬日床上穿的粉红软鞋,底子没纳过,薄薄一层缎子,图个好玩保暖,踩了地上石子,膈得脚底痛,遂瞪了李玙一眼,回身往车厢取妆盒,边咕哝。
妾自己都梳不来,殿下尽爱吹牛,胡乱卖弄。
李玙笑吟吟望住,待她拿了一柄玉梳出来,便摁住她青葱玲珑的小手取笑。
就抓个攥儿,与我一般。
杜若抬眼一瞧。
李玙头戴青玉冠,身穿宽松大袖的鸦青色圆领澜袍,眼下挂出乌青浓重的眼袋,显得疲累清矍,不过两眼炯炯有神,清俊的来仙风道骨。
其实李玙的五官不及柳绩俊美,也不及李璘干净透彻,且因懒怠保养的缘故,皮肤又干又黑,不似寻常纨绔白嫩。
可是他总有种万人难及的洒脱肆意,天生的,一举一动潇洒大方,偶尔换下红袍黑衣,穿的简单清淡点,就分外出尘。
时下女子偶然也做儿郎打扮,不过杜若穿的竹绿平罗细褶窄裙,配的霞影纱十花绫抹胸,外头一条天青色宽身披帛影影绰绰罩住肌肤,再梳出个男人头,可像什么样子?
偏李玙洋洋得意自怀中掏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青玉冠。
瞧我考虑得多么周到,来,我替你戴冠。
杜若犹如泥鳅灵活地自他手底滑开,四外一望,海桐葵绿色的裙角在夏季那副猎狐的屏障后头发颤,显见得是笑得发抖。
她大力跺脚。
死丫头!过来!
李玙如何能让她顺心如愿,叫板似的抢着吩咐。
果儿,带海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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