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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 老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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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中动物园,熊猫馆。
    今天并不是双休日,所以动物园肉眼可见地冷清了很多——事实上双休日也早就没多少人来动物园了。难得的空闲里,人们更乐于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或者打打游戏开心一下,当然,大部分人或许还要加班。
    像动物园这种地方,早就不会再有以前那种人声鼎沸的景象了。
    “所以说啊,你们让那些动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它们出去转一转。”
    熊猫馆中,有老迈的僧人一边看着大熊猫,一边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说着闲话。
    “也能给它们自己补贴点伙食费嘛。”
    “啊这……”
    工作人员抹着头上的冷汗,半天都接不上话。
    按照规定来说,他是应该拒绝的——但拒绝的话他已经说了太多了,然而这老和尚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天天都跑过来说这些,已经持续了快一周了。
    至于把老和尚赶出去……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老和尚法号慈青,是昭觉寺的现任住持——就是只跟蜀中动物园隔了一道墙的那座寺庙。作为蜀中人尽皆知的得道高僧,慈青和尚在老一辈人那边很有声望,想要动粗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更何况老和尚又没逃票,想要赶出去也没什么理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原因。
    老和尚今年八十五了。
    八十五岁高龄,跌个跟头都能骨折,风一吹都有可能人没了,行走在蜀中动物园中仿佛人形核弹一般恐怖——动物园的领导都拿这老和尚没办法,只能明令禁止工作人员和老和尚有肢体接触,就是怕这老和尚来个假摔讹上一手。
    很多在动物园上班的年轻人都忍不住感叹,这年头到底是老人变坏了,还是说坏人变老了。
    好在动物园的那些领导们也说了,他们会想办法。
    “办法在哪里啊……”
    跟在老和尚身边的工作人员眼看都要哭出来了,被这老和尚缠上,他连跑都不敢跑。
    真要就这么跑了,老和尚原地摔一个,当场就能讹上他,他能找谁说理去?
    “所以说啊,给个面子嘛。”
    老和尚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就找点动物去前院转转,也不远,翻墙就能送回来……你看老衲我都八十五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圆寂,老衲我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再看一眼昭觉寺当年走兽傍地而走的样子,你们这边就当成全一下我这个老人家……”
    啪啪啪——
    一只手从老和尚的背后伸了出来,拍了拍老和尚的肩膀。
    “慈青,你又来了啊。”
    “是啊,我又来……”
    慈青和尚转过头,却看到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正堵在他的面前。
    国字脸的老人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慈青一眼。
    “滚出去,欺负小孩你还要脸吗?”
    “什么叫欺负小孩!老衲我只是跟孩子说下遗愿!”
    慈青和尚张嘴就开始辩解。
    “我都八十五了……”
    “我九十了,怎么了?”
    名为古帛的老教授瞪起了眼睛。
    “要不我也去前院转转?你猜谁吃亏?”
    “……不至于不至于。”
    慈青和尚连忙把老教授按住。
    老教授真要是用这种方式玩一换一,整个昭觉寺怕不是都得给人扬了——一个学术大牛折在庙里,那根本不是和尚们能承担得了的事情。
    都九十岁的人了,还不要脸玩这一手,慈青有些时候真是疑惑,到底是这年头老人都变坏了,还是说坏人都变老了。
    有了古帛教授过来顶缸,陪着慈青的工作人员如蒙大赦一般退走了,只留下两个老人扶着栏杆,看着院子里的熊猫发呆。
    人的岁数越大,越是喜欢回忆从前。
    古帛和慈青和尚是认识的,虽然不是特别熟,但年轻时候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那时候的古帛还没建立卧龙熊猫基地,只是在蜀中动物园这边工作,而慈青也还没当上方丈,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
    “没想到你老了之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古帛摇头叹息着。
    “你也不用过来欺负小孩了,不能外借这种事有规定,你说什么都没用。”
    “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才会过来。”
    慈青和尚呵呵地笑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又是邻居,过来一趟,你这边总得出个人看一下对不对?这可比念经有意思多了。”
    “……”
    古帛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慈青和尚这就是纯粹闲的。
    不过这也正常,作为一寺住持,慈青和尚大部分时候人都要在寺里,不方便出远门,可考虑到年纪问题,真正会交给他来处理的事务反而没多少——事实上大家上了年纪之后都差不多,就连古帛也是,已经很少会有事情要他亲自解决了。
    除了带学生这种事。
    两个老人凑到一块,除了忆从前,也就是聊现在,他们俩没什么从前可聊,话题很快便转到了年轻人身上——古帛会说自己带学生的事情,慈青和尚也会说一些年轻僧人的乐子,大家都是一个年代的人,聊天倒也聊得下去。
    “要我说,你那个叫乔东的学生其实还挺好的。”
    一边吃着工作人员特意送来的零食,慈青和尚一边随口闲谈着。
    “要我说,那小子比寺里不少年轻和尚都好太多了……至少他经常锻炼身体,并且不会去酒吧蹦迪。”
    “……不一样。”
    古帛连连摇头,下意识地摸出烟卷,却在看到禁止吸烟的标识之后又放回去了。
    “这……哎,我倒是宁愿那小子像个普通人一点,总比现在好些。”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捏着一根薯条,慈青和尚对着古帛指点起来。
    “要我说,你那学生本来就没问题,刚一来就有研究方向,这明显是有做事的心,结果你上来就给人把项目否了,现在又说人家有问题?”
    “不是那回事,那个项目本来就不能做。”
    古帛叹了口气,干脆也拿起薯条吃了起来。
    “如果他学的还是医学,那我二话不说举双手赞成,但是他的老师现在是我,我教的不是医学。”
    “区别在哪?”
    慈青和尚皱了皱眉头。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这俩我都不了解,听不懂。”
    “区别就是,他的老师是我。”
    看着院子中懒洋洋啃着竹子的熊猫们,古帛嚼着薯条。
    “我这么说吧,如果我刚才过来之后,直接给你一巴掌,你还会跟我好好说话吗?”
    “……大概不会?”
    慈青和尚挑了挑眉毛。
    “我大概会说我脑震荡了,然后讹你两头鹿回去。”
    “你看。”
    古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连你这老不要脸的秃驴都知道以眼还眼,更何况动物……拎着手术刀走过去,说‘让我看看你的秘密’,对方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呢?不跟他拼命就不错了。”
    “……是‘回互’的道理,没想到你居然也有禅心。要不要信佛?”
    话刚出口,慈青和尚自己便摇头失笑——昭觉寺跟这里就隔着一面墙,古帛要有心信佛早就去剃度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在这里费些口舌。
    “不过你那个徒弟不是说了吗,不一定能弄死……”
    “你听他胡扯。”
    古帛掩面叹息。
    “你小的时候,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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