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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琅邪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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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乌衣巷。
    随着记忆一天天恢复,王琅每日沉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逐渐陷入看楼起思楼塌,视红颜如白骨的哲人境界。
    她这一世托身的人家是东晋初年的琅邪王氏,势位如日中天,被时人称为“王与马,共天下”,即不仅与作为帝室的司马家并称,还超越帝室,列于司马家之前。
    这当然是极危险的情况。
    权力压倒皇室的强臣史不绝书,能得善终者百中无一,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往随着当权者的身死而被清算族灭。王琅投身的这户人家虽然是当轴士族,并与后来崛起的陈郡谢氏一起作为顶级门阀绵延到南朝末年,人称衣冠王谢,但生于乱世,即使出身顶级门阀也常有性命之忧,只是一举一动影响力更大而已,因此王琅自从记忆逐渐恢复以来便在积极地寻找出路,钻研乱世生存之道。
    这日午后,王琅手持一本入潢麻纸裁成的账册,坐在东窗前按页翻阅。
    账册上用小楷工整记载了家中各类收支积蓄,每一条每一笔都是她亲笔书写、经过她亲自核实,可以真实全面地反映家中当前的财政状况。
    前几页是家中房产、田产与历年收受积累的藏品,譬如魏晋两代书法名家的字帖、东汉斫琴师传世的古琴、经史子集杂存的几车竹简、前朝蔡侯监制的秘剑兵械……或是家人珍爱之物,或具有特殊意义,不会轻易买卖流动,因此被王琅记在最前。
    后几十页是她想到要记账以来家中所有收支明细,金、银、珍珠、铸币作为利于运输携带的现金流按月记录汇总,谷物、布帛之类乱世中更重要的硬通货单独记账,方便买进卖出,及时处理。
    总体而言,除了长兄娶妻那一年开支较大,账本里的明面资产基本随时间呈递增趋势,以常理评估,算得上十分健康。
    然而……
    “山山这般沉思神态,倒与丞相思考家国大事有几分相似。”
    熟悉的声音带着调侃从身前传来,王琅循声抬头,见一名白领黑衣的青年从前院行经廊下。阳光透过庭园里栽种的扶疏竹枝打在他身上,让他本就清俊的容姿更添几分风致,宛如静夜里的皎皎明月。
    她眼前一亮,当即合上手中的账册丢到旁边,快步走过去迎接:“阿兄!”
    来人是王琅这一世血缘上的二兄王允之,如今年方弱冠,尚未出仕娶亲,因此与王琅这个待字闺中的幺妹相处颇多。
    史书里记载他自幼聪明机警,大抵并非虚言,王琅许多不受常人认可的想法都在他的纵容协助下实现,兄妹之间积攒了越来越多的共同秘密,感情也日渐深厚,近乎无话不谈。
    见是这位兄长外出归来,王琅顿时有了可以商议的对象,拉他到窗边坐下叙话:“阿兄来的正好,我想使人往山阴买地,阿兄觉得如何?”
    王允之微微愕然:“往山阴买地?”
    王琅点头:“眼下正是种豆的季节,倘若阿父明年外放,这时候先把土地置好,明年春耕便会省力许多。房屋营舍也要派人先搭起来,临时租不见得能租到合适的。”
    “如我未曾记错,阿父已经回绝过丞相了,山山如何断定阿父仍会外放?”[1]
    所谓丞相,指的是东晋初年的名相王导,王家当轴地位的奠定人。
    晋朝动乱多,官制也时常变化,王导如今领司徒之职总览朝政,时人提起王导,往往以王丞相或王司徒代替。
    王琅的父亲王舒与王导同辈,彼此是堂兄弟。在重视宗族关系的晋朝,这份关系算不上近亲,但也不算疏远。只是随着形势变化,王琅父亲的官位越升越高,逐渐成为宗族里仅次于王导的第二号人物,并且是王氏目前唯一有善于领兵名声的藩镇人才,多次担任军事重镇长官,朝中与地方都认为他做事明达纯熟。即使受到王敦谋反案的影响,被帝室排挤,然而身处乱世,善于领兵必定会被倚重,他依然算王家手中一张缓急可用的王牌,在朝中的官位也升到尚书仆射,与相府的走动不可避免变得频繁。
    亲戚之间来往次数多了,王琅对这位丞相的了解不再浮于纸面,同时也获知了许多只流传于机枢高层的内幕消息。
    “阿兄对我有什么好装的。”她挑了下眉毛,“丞相做说客的功夫,这几年我们见的还少吗?他既铁了心要阿父外放,总有办法教阿父心甘情愿同意,无非时间早晚而已。既然注定要成行,早一日打算便多一分余地,何必拖到政令下达,白白浪费时间。”
    王允之眼睛里露出很淡的笑意,算是默认了她的判断,同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尚未赴任,便先忙着求田问舍?”
    两晋士人说话崇尚微言大义,也喜欢引经据典。“求田问舍”的典故出自离晋朝不远的三国时代,是刘备用来批评许汜的话语。原话大意是说,许汜空有国士的名声,却在天下大乱,大家希望他救世的时候整天忙着求购土地与房产,言论没有值得采纳的。
    虽然刘备批评的重点在于许汜的才能配不上他的名声,辜负了众人对他的期望,而不是批评求田问舍这一行为本身,但后人引用这段典故,多半是用来讽刺一个人只知谋求私利,缺乏志向。
    只是王允之眼中并无批评责备之色,更多的是对亲人的关怀与提醒,因此她既不生气,也不惭愧,光明磊落直言回答道:“求田问舍,民生所需。既要用人,焉能不急人所急,想人所想。”
    王琅的逻辑简单朴素——既然晋人推崇清廉的操守,鄙薄求田问舍的行为,就说明求田问舍仍然是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追求需要,毕竟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根本没必要去特意推崇。
    想要用人为自己办事,空谈理想或用形势逼迫都不是王琅喜欢的方式,她要的是互惠互利,提供一个为他人更快实现梦想的机会。确认大多数人仍然要为田产和房舍终日奔波,卖身卖命,她就把田产房舍都准备好,提供给愿意跟随效力的同路人。
    王允之得到她的回答,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对着她微微走神。
    直到王琅忍不住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想要出声询问,他才猛然警醒,因练习骑射而磨出一层薄茧的手回握住她的手,用平常的神情笑道:“山山看丞相与阿父都看得极准,我亦以为阿父终究拗不过丞相,最迟明年就会被外放,防备京师兵变,然而有件事山山却忘了考虑。”
    王琅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奇道:“什么事?”
    “阿父如今已经拒绝了丞相的外放任命,私下却派人到外放之地大肆购置田产屋舍,山山觉得外人听说之后会作何想法?”
    王琅被他说得一愣。
    她习惯性将自己看作经济独立的成人,为自己的行为决策负责,却忘了她如今换了身份,以晋人的标准来看还未成年,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会归于她父兄。真要派人去山阴置办田舍,那她父亲就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被视为沽名钓誉,实打实的弄巧成拙,还不如不要做。
    但王琅与这个兄长相处日久,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不会轻易把问题抛给别人,于是丝毫没有要另作打算的烦恼,抱住王允之的手臂摇了摇:“我阿兄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这点小事肯定有办法解决,对不对?”
    “你啊……贯会支使人。”
    说到后半句,王允之伸手捏捏她的脸,到底忍不住笑了:“此事确实不难。你去丞相府找王长豫要个人替你跑腿便是,连购置田产的钱都可以省了——只要你找他,他肯定会主动帮你出了这笔钱,不需要你开口。”
    王悦是王导长子,表字长豫,在王氏年轻一辈中声名最高。
    王琅去丞相府常常受他招待,对这位相府长子观感颇佳,关系也算得上相熟,知道他为人认真细致又谨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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