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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狐之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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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逐云……死了?
    指尖划过一簇飞花,花上还沾着露水,透寒彻骨,浸得指尖冰凉,落在青灰色的地面,又被风吹散成一瓣瓣。天际流云在地上投出影影绰绰的云影,把少年本就暗色的眼瞳映得更加深,目光无意识地追逐那朵花,低头,几滴眼泪直直从眼眶中滑落。
    柳逐云死了。
    僵硬的思维无法联想更多,停在这一点上不停打转。
    那个人死了,柳逐云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记忆中眉目俊朗的青年唇角含笑,靠在竹边说着道别的话:我要走了。
    可你没说是再也不见呐……他这样想着,浑身颤抖,喉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打湿了脚下青砖。
    那消息太过沉重,压在少年背脊上,让他直不起身。终于,像是承受不住般,束星缓缓蹲在地上,团起身,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进臂弯中嚎啕大哭。
    他哭得那样伤心,若是柳逐云见了怕是也要跟着难过,恨不能把所有都奉上去哄这孩子开心,但此刻那人已经不在了。
    狐狸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在他的脚边绕着圈子,想着他怕是知道那人死了,在伤心了。蓬松的大尾巴不甚灵活地绕上少年纤细的脚踝,似是安慰。
    指尖缓缓滑向眼角的印记,那印记在柳逐云死去后便变得没有那样滚烫。
    他早该想到的,柳逐云也是原罪,否则这印记为何一直都是那样鲜艳的颜色?他本以为是上个世界带来的后遗症,却没想到原罪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他早该想到的……
    狐狸陪着少年从日头悬吊坐到落日西沉,花落了又开,眼泪哭干了却再也流不出。束星沉默地望着前方绕屋而生的一排排翠竹,通红的眼瞳中映进抹绿色来。
    他坐在地上小声抽噎着,眼中还弥漫着未散去的水雾,看着那竹子,又忆起柳逐云对他的好来。
    柳逐云对他总是好的,好的不得了,宠着护着。以至于让他突然不习惯这样的世界,没有柳逐云陪在身边的世界。
    他随口说的每句话那人都记在心里,就像这屋子,每一处都无一不是合他心意的。门前有潺潺溪水,水池中有彩色鲤鱼,屋檐挂着一只长明红灯笼,屋内布局雅致,屋外翠竹环绕。竹是柳逐云亲手所植,水是柳逐云亲手所引,所有都是柳逐云亲手建造,他记下了他的所有喜好。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贪婪呢?束星想不明白,但系统没必要骗他。
    就算用无数的刺装饰,这孩子的心总还是柔软的,被那贫民窟的黑发少年保护得好好的,就算那少年死了也一样柔软,只是多了层保护它的刺。
    上个世界从一开始,小孩儿便把刺竖得老高,因为他名义上的父兄让他感到危险。所以就算巴尔那样喜欢他,他也不曾有过后悔欺骗巴尔的想法,从最开始起就是利用,到最后说后悔反倒虚伪起来。
    然而这个世界像是重新开始的人生,从小时候被掌门捡回去开始,所有人都是善意的,于是小孩儿便像温顺的小刺猬一样,收起了背上的刺。想着就算最后要毁了这个世界,也可以等到所有人都善终后再动手。
    但他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十年便失控至此,谷雨死了,师父死了,原罪就在自己身边,他甚至喜欢上了原罪。
    他喜欢柳逐云,比喜欢谷雨还要喜欢。
    从小时便喜欢,陪在身边几十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因为害怕以后总是要离开的,便不敢伤害。躲着藏着,却发现那人是原罪。
    柳逐云怎么会是原罪呢?怎么会是贪婪呢?
    想到最后,束星抽噎着,打着哭嗝,显得委屈又可怜。
    贪婪应该已经消失了啊,在上个世界就应该消失了……他钻着牛角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原罪只有一个。】系统说着,平淡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出几分残忍来,【柳逐云是过去的贪婪,我们进入了时空逆流。】
    那——在上一个世界……
    【亚瑟是柳逐云。】
    束星一颤,无意识地揪紧垂落胸口处的发尾,心里发苦,唇被咬得泛白。
    他就说啊,为什么那骑士会无缘无故地爱上他呐?原来是因为他们早就认识。
    可他不光利用了那骑士,还伤了他,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柳逐云该多伤心呐……
    束星想着想着便又难过起来,狐狸直立起身把前爪搭在小孩儿膝盖上,那双红眼睛望过来,竟显出几分心疼。树林穿过一阵风,风声呼啸,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人一狐,多寂寞。
    束星目光终于转向它,抬起被压的发麻的手臂抚上它毛茸茸的头,它配合地凑近他的手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少年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在狐狸听来却是雨过天晴的天籁。
    “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下你来。”他如此说着,深吸一口气,才把那几乎蔓延整个身体的酸涩感压下。
    透过那冰凉的手掌,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少年身体传出,填进狐狸的经脉中。
    “变成如今这模样,总该怪我太任性,是我自作自受才对。”他闭上眼,不再开口。
    束星几乎把身上所有灵力都给了狐狸,只留了一点支撑身体正常运转,灵力没了可以再修炼,但他太怕一个人,他想让狐狸早些化为人形。
    狐狸乖顺地把他渡来的灵力在体内调顺,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没有拒绝这些灵力。
    不光是答应过柳逐云会陪着这孩子……
    狐狸看着那少年站起身,缓步走回屋中,看着那纤细的剪影被油灯投在窗纸上。他似乎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什么物件,狐狸又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事后,这才转身跑进了林里。
    它要寻处地方把少年刚刚给他的灵力炼化,以便能够进阶三尾。
    束星刚刚忽然想起那青年走时,抛给他的乾坤袋。于是他把那随手放在架子上的乾坤袋找了出来,踌躇着拉开袋上的绳结。
    乾坤袋里只装了一件东西,两手才能抱拢的木匣子立于桌面泛着冷光。
    束星轻轻把扣锁打开,从缝隙间透出丝丝血的腥味与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不甚明亮的油灯照着盒内的东西,空空荡荡的盒子里沾满已经凝结的血液,那里只放着一样东西——模样精明的老者的头。
    束星往后一倒,椅子晃了晃,腐败的味道充满整个屋子,控制不住地捂住嘴干呕几声。
    【我要先杀了三清,把他的头割下来喂了狗,再踏平那仙界,把这天道碾碎】……
    原来是这样么……
    柳逐云总是把他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所以这次,他也为他完成了愿望。
    他杀了三清,他被三清所杀。
    【你躲着我作甚?】尚还年幼的束星终于堵住了下山回来了几天却不来找他的青年。
    那青年目光躲闪,束星一把拉住想走的柳逐云,心觉委屈,【你还要躲着我?】
    看那桃花眼中泛着水光,柳逐云赶忙转回身,【不躲不躲。】
    俊逸的青年蹲下身哄着那孩子,柔和了目光,想着自己这辈子恐怕就栽在这孩子身上了。
    【就是……回来的路上少给你带了串糖葫芦,怕你不高兴。】下山时少年说想吃,但那两天下雨,小贩都没摆摊子,他找遍全城都没有。又怕回来晚了这孩子偷跑下山,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束星嘴一撇,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你躲着我我才不高兴呢。】
    柳逐云闻言凤目闪过丝微光,那双眼睛鲜活起来,唇角无法抑制地扬起抹笑,仰头凝望着那神色别扭的少年。傻里傻气的笑,却把束星看得心跳加快,转开目光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
    【是师兄做错了,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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