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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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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了沈浓绮,张曦月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在于淑韵面前又抖起来了。
    她扭过身子,朝身侧的于淑韵,挑眉阴阳怪气道,
    “皇后娘娘方才的话虽重,可爱之深责之切,字里行间中,无不是为我今后执掌大权铺路。你倒也拎得清,并未落井下石。”
    “我念你这份情,今后只要你还是如此乖顺,就算我掌权了,也不会亏待于你。”
    张曦月端出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话里话外尽是施舍怜悯。
    被皇后压一头,她再不忿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在于淑韵面前,她却是颐指气使,半分情面也不留。
    毕竟在后宫三人中,沈浓绮乃卫国公府独女,先帝亲封的皇后,那是独一份的尊贵。
    而张曦月,是刘元基做藩王时,就有过救命之恩的“表妹”,刘元基待她自有份与众不同的情谊。
    一个有面子,一个有里子。
    而于淑韵,她什么也没有。
    既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帝王温情。
    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庶女,仅因为身上担了几分才名,才在帝后大婚时,随嫁了进了皇宫。
    于淑韵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从不争锋相对,只低头道,“嫔妾只知安分守己,听从号令。”
    *
    景阳宫,凤主回巢。
    景阳宫一改沈浓绮死前的颓败、冷情,重新变回了她最喜欢的样子。
    随处可见的成灰、房梁上的蜘蛛网,庭院中积年累月的发臭淤泥与枯叶,都消失不见。
    眼前的宫殿放眼望去,层叠的假山与小池错落相间,金钉朱户,画栋雕薨,真真是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
    院中移植了各色各样的名贵珍株,冬末也能花香扑鼻。含笑的宫婢站了满地,皆等着她召唤。
    沈浓绮重生回了卫国公府权势盛极之时。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精神彻底松懈了下来,任由着宫婢们摆弄。
    玉盆净手,缎巾洁面,沐浴拭身,焚香更衣。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戌时二刻。
    她斜斜歪在塌上,如瀑的青丝垂在腰间,只一根绸带松松系着,脸颊还带了几丝出浴的酡红,染得艳光十足的面容多了几分娇憨。
    “娘娘受伤这半日都没怎么进食,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哪怕再没有胃口,也尝块点心垫垫吧?”袖竹心中着急,捻起块马蹄糕递了过来。
    沈浓绮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肚腹早就被满腹的心事胀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沐浴后身体的乏累虽有所缓解,心中的波澜却还久久不能平息。
    她抬眸透过窗橼望向殿门口,“替本宫栉发更衣,今晚未必就能安生。”
    果然,才刚换好衣装。殿门口就踏入一明黄的瘦弱身影,宫人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刘元基脚步匆匆,身后还跟着太医院院首张宾的药童,药童手中提了个药屉。
    见沈浓绮起身屈膝迎驾,刘元基立即迎上来扶她,一脸的深情款款,“皇后现在可觉着好些了?”又懊悔道,“若不是首辅让朕去太师府听训,朕原该陪你一同回宫的。”
    沈浓绮拧过身子,不着痕迹避过了他的指尖。
    她身上其实好的很,却摇头说,“不好。臣妾还是觉得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刘元基满眼心疼,引她去坐下,“方才张太医派人来禀告,说你淤阻脑络,筋脉震伤,有碍肌理,  定要好好调理,不可轻视。”
    “闻此朕连晚膳都顾不上吃,先跑去御药房,眼睁睁看着药煎好,立马就帮送了过来。”
    说罢,药童提着药屉上前,打开木隔板,屉中的陶罐下头烘着几块烧得火红的银丝碳,罐中滚烫的药汁还未倒出。
    这药自然还是被刘元基下了软骨散的。
    皇后坠马就算没有外伤,也有内伤,只要需要诊治喝药,便总有能下软骨散的时机。
    坠马眼看已被查出了蛛丝马迹,若是不成此良机将软骨散洒下,岂不是聋子听戏——白费功夫?
    刘元基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亲将陶罐中的药,倒在了屉中备着的一个白瓷碗中,温言诱哄道,  “眼下药性正好,皇后快趁热喝了,病也能好好得快些。”
    沈浓绮盯着眼前黑黢黢的中药,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一下,并未出声。
    刘元基一面轻声安抚,一面将药碗凑过来了几分,“知道皇后最是怕苦,无妨,朕早就命人给你备了冰糖解苦。”
    那股熟悉的药酸味,窜入沈浓绮秀挺的鼻尖,她用闻的都知道,这药中还是有猫腻。
    她身无大碍,却说有恙,本就是让刘元基肆机下毒,如此以身犯险,才好令他麻痹大意,揪出他的错处来。
    可他真如此行事,她却只觉得悲凉。
    刘元基瞧出她似在出神,顿在半空中端药的手微颤了颤,生怕她已觉出蹊跷,放低声音道,“再过一阵,便是太后寿辰,后宫万事皆需要皇后打理,皇后还是要将身体当回事儿才是,朕还盼着皇后分忧呢……”
    沈浓绮这才抬头瞧着他,她很想问问刘元基:为何设计构陷,令她的父兄惨死沙场?
    为何哄骗她弟弟受遍刑罚?
    为何要将她软禁,而不是一刀杀了她?
    刘元基见她神色愈发怪异,心中忐忑不已,干脆将汤勺朝她嘴边递来,带了几□□哄的意味,“来,朕亲自喂你。”
    皇后娇矜使小性子,皇上温柔体贴地安抚宽慰。
    不论是谁看了,都是帝后相协、岁月静好的美好景象。
    “来,皇后,张嘴。”
    毒药近在唇边,沈浓绮白着脸别过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刘元基并未得逞,以至于眉头不经意皱了皱,可却并未放弃,寻了更好的借口,虎着脸轻声道,“就是因为不遵医嘱喝药,这才犯了咳疾,皇后可不能如此任性了。”
    说罢,又将汤勺送了过来。
    沈浓绮的指尖攥着袖摆,心中恨得几乎滴血,抬眸幽怨道,“皇上怎能如此对待臣妾?”
    刘元基心脏漏跳一拍,举着汤勺的手顿住。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沈浓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浮现出几丝娇态,微撅了撅嘴,轻嗔道,“皇上对臣妾果然是不上心的!皇上何时见臣妾用过这般普通的瓷碗用药?”
    “臣妾平日用的琉璃牡丹凤尾盏呢?”
    “且这药如此烫嘴,皇上也不知道先帮臣妾试试药温。”
    沈浓绮本就生得国色天香,仙姿玉貌,又自小严格按照着皇后的礼训娇养长大,向来端庄雍容,自持矜重,极少展露过如此娇态。
    眼下她眉尖微蹙,咬着花瓣般的嘴唇,眼眸落光,病中略带娇柔之态,便如春花拂面,满屋馨香。
    刘元基一时竟看呆了,端着釉白万福瓷碗的手,撤了回来。
    他知道沈浓绮生下来便是天之娇女,却没料到,她饶是身在病重,却还能不忘挑剔乘药汁碗盏的成色。
    是他手中的釉白万福瓷碗,配不上她这金枝玉叶么?
    呵,他原本也只是个出身苦寒之地的藩王之子,论理是娶不了这般养尊处优的天之贵女的!
    刘元基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到底是他多虑了,如此不经世事,未受风霜,心思单纯的富贵花,又怎会察觉到他下软骨散暗害她之事呢?
    只可惜了,生得这般貌美,却偏偏是沈家女。
    刘元基原是要亲眼盯着她服药下去才好,此时却莫名安心了,甚至懊恼,居然能因沈家女的娇嗔而心神荡漾,片刻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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