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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双蕖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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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姑母撩人》41. 双蕖怨(七)(第2/3页)

一样扭着,却躲也无处躲,只恨不得天倒下来,让这些不能见人的,藏回黑暗。

    可她无法忽略奚甯的呼吸,还有他吐在耳边哑涩涩的笑声,“裙子扎这么紧做什么?”

    “能不能,别说话。”她的灵魂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可肉身却在等待着他来解救经年一场灾旱。

    奚甯可恶地笑笑,绵绵的亲吻像密云,在她发痒的轻喉落起春雨,当他把闸刀安放在堤口,便开垦出一片海,洪流摧毁了她,她开始低低呼救,像一只猫在窝里打滚,凭谁听见也会心软。

    这时候,她就成了开在褥上的玉芙蓉,奚甯则是匹沙漠里徒徙的骆驼,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埋在她的绿洲,浪花淹没他,拍出他一身叹息,也拍出她旖旎的痛声。

    “云儿,疼吗?”他细腻地亲她,持续让她下沉。

    是有那么些痛觉,像长年累月长合的伤口被揭开,回流的春意洇开土地,那么不适应,又那么陶醉,动荡里,她一边被杀死,一边被救起。

    阳光识趣地偏移罗帐,落在窗下的榻上,冷酒散着意乱情迷的醇香,尘埃寂静飞荡,湖水连天泛涌,浸没了整个人间。

    人间猝然冷起来,飞转的时光,匆匆把一切变成过往,残荷不在,春意扑朔,路边黄花,为谁新开?

    且说几番衾枕朦胧,奚桓闱场里出来,还穿着单衣,只觉萧萧轻寒,不过三五日,人间忽褪了色,翠丝衰败,红叶题愁,街市瑟瑟秋意。

    小厮们早在车前恭候,个个人脸带喜色张望不及,人堆里寻见奚桓,北果忙提着件小毛衣裳迎过去,“爷考得如何?小的们等了好几日,只把心都等燥了,只怕里头冻着爷,写字手打颤。”

    奚桓抬手拂开衣裳,脸上透着笃定的得意,“不过一场乡试,你们这些贼便急得这样。可回家通报过了?”

    “一早就打发人回去讲了,府里乱着张罗给爷洗尘,余妈妈早乐得找不见眼,四下里吩咐厨房烧肉。只是老爷今日在内阁值守,不得归家,使丰年传话儿,叫您回去歇着,他明日归家过问您。”

    奚桓备着满腹相思意以及志得意满的话儿要回去告诉花绸,吩咐马车疾行,一个时辰赶到家中,进了园子,倏见东风吹尽各处锦,绿户结艳绸,游廊联红灯,仆人们喜孜孜四下里繁脞走动,像是有什么好事儿在前。

    他还只当是为他考试归家,斜着北果发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考个试而已,榜也还未放,爹什么时候也兴师动众起来。”

    “爷入闱去不晓得,”北果提着考篮,上前半步,眉梢带着喜色,“是单家送了聘礼过来,定下十月初十来迎,府里一是忙着为姑妈筹备嫁妆,二是为着送嫁。老爷吩咐,要风光发嫁姑妈,按嫁亲小姐的礼来,还要宴请那些个夫人奶奶,因此众人忙起来。”

    这含笑的嗓音像凛冬的风,带着霜猛地朝奚桓刮来。他倏地打个哆嗦,在黄香木花架下止住了脚步,眉宇间层层叠叠的难以置信,“你别是听错了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单家老侯爷不是身子骨一直不好,不说要等他好了才过礼吗?”

    紧跟着,北果的笑声复起,像拉开的一张弓,空弦将他细细地割着,“听说单家怕有个什么不妨,单煜晗得守三年孝,愈发耽误。便趁着如今老侯爷能下地走动,张罗着赶紧迎过去。我听底下人讲,那日送聘礼,还是老侯爷与夫人亲自来的,还算对咱们姑妈重视。”

    话音甫落,哪里起了风,裹挟着满园叽叽喳喳的衰蝉、过往仆妇们的嬉闹、以及漫天细碎的黄花,似一浪凌汛的狂潮,朝奚桓扑打来,将他猝不及防地拍在喜庆的人海之外,身子脑子都些摇摇欲坠。

    “爷,您怎么了?”北果扶他一把,转到面前来窥他面色。

    奚桓动也动不得,僵硬的一张脸还凝固着事发前的一抹笑,几如风暴骤然席卷了人间,徒留满地狼藉。落叶黄花大片大片地从四面八方刮过来,气势汹汹,发了恨要将他刮倒。

    他扶住花架的阑干,连踹了好几口气,适才吧呼吸喘平,“我得去问问她。”

    “爷要问谁?”

    北果一眨眼,奚桓已经朝花地里跑出去好远,沿途的金山茶在他耳畔呼啸而过,璀璨得像一条通天之路。他曾无数个秋来返于此,每次都一样,一颗心在这条花道上狂跳不止。这回略有不同的是,他春风得意的脸在崩裂,风抽走他血液里掺的蜜,交给了雁,带往南边,北方将剩下冷冰冰的一片苦海。

    莲花颠里一切如故,又似乎不如故了,绮窗上兀突突贴了好些囍字,像卡在窗缝里的红蝴蝶,飞不起来,死气沉沉地扇着翅。阳光由东厢的槛窗上一帧帧滑过,点点斑驳就成了一颗粉碎的心。

    奚桓有些手脚无力,惶惶地蹒跚进去,屋里亦如旧,纱帘静掩,玉楼风飐杏花衫,半遮女儿羞脸。花绸正与椿娘在榻上说笑,眼角勾风情,眉梢露情韵,细细的笑声像一缕琴声,陡然在他心里拨断了弦。

    “哟,桓儿考完回来了?”

    花绸抬眼见他,心里有些发抖,面上却不显,有些刻意的云淡风轻,瞥他,又收回眼,手往炕桌上拍拍,“考得如何呀?来告诉姑妈听听。”

    她的声音越轻,他的脚就越重得挪不动,木讷讷地杵在门边,无措得不知该进该退,在山崩海溃里僵持着。直到椿娘将二人睃一眼,捉裙带门出去,伴着吱呀一声,他的心往地底下坠了坠。

    屋里没了人,花绸就像失了胆,不敢看他,转过背去给他倒茶,热腾腾的水烟洇了她的眼,她眨一眨,把眼眶里汇集的水星蘸干,牵起唇角笑出来,佯作镇静,“你知道了?有什么话要问我,就过来坐着说。”

    她薄薄的背脊恍若一片刀,泛着冷光,晃出奚桓眼里一点水花。他迈着千万斤的铁靴,挪步过去,没坐,发抖的手蜷在袖中,下睨着她,“单家早就来过礼了,是你瞒着我、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

    这已经不是个疑问了,更像是审判。

    花绸抬起眼来,笑中蕴着整个深秋,“是,你这个性子,我哪里敢让你晓得?别说我,满府里都怕你闹起来,耽误读书,所以瞒着你。眼下考完了,也不必瞒了。来,吃茶。”

    奚桓刹那就被她残酷的笑脸挫骨扬灰,胸膛里翻涌起一座酸的海、倒流进眼眶。他吸吸鼻翼,嗓子有些发哑,“我不是说过吗,我会考个功名回来,叫爹为咱们做主,你怎么、”他撑着炕桌,眉凝千万恨,梗咽一下,眼泪就砸到暗红的桌面,“你怎么就不愿意多等等呢?”

    “不是我等不得,”花绸肺腑里堵着个什么,有些微窒息,她深吸一口气,端起盅呷了口茶,对他的眼泪假装视而不见,“原本就没指望的事儿,有什么好等的?单家也耽误不起了。那单煜晗,都过了而立之年还没子嗣,好容易等到我长大,偏老侯爷又病了,到如今,已经耽误了多少年头……”

    猝然“啪”一声,尖利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奚桓挥落了另一只茶盅,恍若跌碎了一颗心,滚烫的茶汤由他眼里涌出来,彻底洗净了他的憧憬与欢喜,露出惨白的皮肤,像湖里倒映的一片月色,“你早就打算好的,你一直在骗我!”

    窗缝里渗着凉丝丝的风,又渗进花绸的骨头缝里,她的牙关打着颤,只好咬紧了抬眉,看见他满目崎岖的红纹,割断了从前那些温柔与密意。

    她不敢看他,好像多看他一眼,都怕看成习惯。

    为了躲他,她捧起绣绷,取了针在发鬓上磨一磨,磨出一缕笑,“你这话儿好没道理,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了?是你自己一派天真,净说些空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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