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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姑母撩人》58. 玉山颓(四)(第4/4页)
这一个多时辰,也没听见你们老爷在家,我瞧他也不像个案牍劳形的人呐,怎么这会儿还不回家?”
“他在外头有一班狐朋狗友,成日裹着他们吃酒耍乐呢。就是回来,也是往樱九屋里去。”
花绸眨眨两扇浓卷的睫毛,好似鹅毛浮点清波,“这么说起来,他与樱九还十分要好了?”
下席上,莲心接了话去,“正是呢,就为着这个,樱九心里要把我们姑娘恨死了,成日挑拨着老爷往这屋里来,像跟我们姑娘斗气似的,偏偏老爷爱她爱得要死,十天半月也离不得她,她便气得要死。从前在家时,要不是她暗里做太太的眼线,我们姑娘还挨不了那许多打,如今风水轮流转,皮肉之苦,也算转到她头上去了,真是痛快!”
屋里正笑,倏闻廊下飘来缕缕香风,其后紧跟着春莺笑声,“听说太太在这屋里宴客,少不得我也来蹭杯酒吃,不知太太乐意不乐意呀?”
花绸朝门口望去,先见一只金莲跨进门槛,循上望去,是一位秾桃杏艳的年轻妇人。又见韫倩笑嘻嘻起身去拉她,“快来快来,正蒸好的蟹,你最会掐时候。”说着与花绸荐引,“这是我们四房里的,叫翠烟。这位是单家……奚家的姑妈,长我一辈。”
“那自然也长我一辈了,姑妈康安。”
“四娘康安。”花绸忙回礼请她坐。
那翠烟坐下,莲心紧着来添了碗筷,又端了蟹来。翠烟见韫倩十分周到,素日除了樱九外,待她们几房小妾又十分亲厚,心里打了主意,一壁剥蟹,一壁将来意婉转说起:
“前些日,樱九见我穿了那件织霞铺里裁的比甲,说十分喜欢,问我哪里裁的,我没理她。她又问了丫头,今日使人到铺子里请了那位小裁缝过来,方才被我撞见,我走过来特意告诉太太一声,若是太太还有要紧的衣裳要裁,先把他叫过来吧,省得在樱九屋里,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她,就不大好了。”
说话间,歪着眼递了个眼色,韫倩接了,目光渐凝。花绸在一边,不懂二人打什么哑谜,可瞧韫倩脸色有些发白,难免过问一嘴,“什么小裁缝啊?”
韫倩看翠烟一眼,把下巴垂了不出声。翠烟见她如此,忙丢了个蟹腿壳,两手在绢子上搓着笑,“太太素日是最与我要好的,什么东西都要与我分一分,我自然也要有良心。请裁缝做衣裳嘛,好寻常不过的事情,我今朝来多这一句嘴,不为别的,就为太太平日待我的情分,太太可千万别多心。”
连花绸也听懂了话里的安慰,只是摸不清事情的原委,望一望韫倩,见她笑抬了头,筛了一盅敬请翠烟,“四娘的好意,我记住了。”言讫扭头吩咐莲心,“你往樱九屋里,将‘林裁缝’请过来。”
眼见莲心出去,翠烟吃了酒,也捉裙起来,“得,我的话说到了,又讨了太太一只蟹吃、一杯酒喝,赶着回去睡觉去。太太与姑妈好坐。”
等人没了影,花绸忙将韫倩的袖管子掣着,“你与你们家这位四娘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听她话里有话的,是什么事情,那林裁缝又是谁?”
“一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花绸见她神色些微凝重,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一跳,两眼巴巴地往门外瞟,目光似一片溢彩的妆花缎,在霞光里左摇右晃地摆动。
缎面上纺的是缠织萱花纹,花团锦簇,密密纠葛。樱九拿在身上比一比,对着牡丹雕花镜偏着身子照了又照,听见丫头奉承了两句,适才满意点头。
这厢将缎子搁下,见这位“林裁缝”虽穿着粗木麻衣,却隐隐透着器宇轩昂,便对他媚眼一转,舞弄风情,“就这匹料子好了,回去与你师傅说,做一件比甲,做一件袄我穿。要多少银子,你算一算,我先付下定钱。”
施兆庵始终半低着腰,姿态本分,说话却透着买卖人的精明,“哪里敢要奶奶的定钱呢?尊府这么大个家业在这里,还怕您跑了不成?等师傅做好了,我给您送来了您再给银子是一样的。”
那樱九见他十分乖巧,偏着眼去捞他低垂的半张脸,看着看着,隐隐泛出些熟悉之感,“嘶……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只是这会儿却想不起来。”
说得施兆庵心神一跳,片刻心窍一动,把一张轻佻的笑脸抬起来,“大约……是在梦里?”
“呸!”樱九梨涡泛春,桃腮晕红,脑子里刚刚起的影儿一霎烟消云散,千娇百媚嗔他一眼,“鬼头,敢是在你的梦里?真真是胡说八道。”说着,眼儿一飞,朝门口睇一眼,又媚眼游丝地转回他身上,“叫人听见了,你还要命不要?”
施兆庵混过一劫,心里长吁一口气,抬眼见她纤指拂裙,把绣鞋尖露出来半点,刻意卖弄那一对金莲。施兆庵心上不耐烦,正要请辞,忽见莲心捉裙进来,暗瞥他一眼,到榻前与樱九笑道:“听见你请了林裁缝来,我们姑娘使我来顺便请他过去做件白绫袄,你这里可量完了?”
那樱九也不拿正眼看她,欹在扶手上闲甩着绢子,“我不说裁衣裳,你们姑娘也不裁,见我裁她也裁,像是刻意学我似的。带了去吧。”
莲心懒怠驳她,朝施兆庵招招手,便带到转韫倩房里。进去时,韫倩在与花绸说话,花绸拿小金锤正敲蟹壳呢,冷不丁一见他,怔得锤子掉在碟子里,叮铃当啷响了一两下,适才把她神魂震回。
她忙揩了手,拽着韫倩绕到屏风后头,将她揿在榻上坐下,两眼瞪得滴溜圆,“我的老天爷,兆庵怎的在你家?!还还还还做了裁缝?你们到底弄什么鬼?!”
隔着屏风,韫倩偏脸一瞧,见施兆庵的影把脑袋低垂,她恐他面皮上过不去,便急拽一把花绸,将她拽得坐下,“你悄声些,还怕人不知道怎么的?噢,许你逃家与桓儿……就不许我?”
“我跟你哪里一样呀?”
“哪里不一样?”韫倩把下颌一抬,硬充着一股理直气壮,“那姓卢的,还不如单煜晗呢,我见天对着他,就是没被他打死,也快要被他恶心死了,就不兴我找个中看的?”
花绸一时还摸不着头脑,额心急似一片发皱的锦,“你们,到底是怎么弄在一起的?”
韫倩窃窃发笑,半面诗扇挡着脸,像在碌碌浮生里,偷得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宝物,带着一股要与这人间玉石俱焚的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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