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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霜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可裴逸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带他去了。

    方啼霜忖了忖,而后抬头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找。”

    “你还敢去?”裴逸瞪着眼问他,“皇兄回去没罚你吗?还这样张扬,那玉佩丢了便丢了,你让陛下再送你一枚不就是了?”

    “你懂什么,”方啼霜恼着脸,“那块玉佩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他便扭头往王府外跑去了,裴逸还没醒过神来呢,却见他又扭头折了回来,很严肃地警告他道:“你别多嘴告诉陛下,知道吗?我一会儿就找着了。”

    裴逸很乖觉地点了点头,可等他一出府,便立时遣人到宫里头去给裴野报小信去了。

    片刻后,平康坊内。

    那妓馆大抵是也没见过青天白日里来嫖的,龟奴瞧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面若冠玉、仙姿玉质,他自在妓馆里干活以来,便从未见过哪位恩客长了一张这样的脸,还要来花钱嫖的。

    因此他忙入内唤出了那假母鸨子,那鸨母摇曳着飘了出来,一瞧是方啼霜,脸色便稍稍拉了下来:“我说贵人呐,您还是请回吧,上回闯进来的那位贵人说,咱们要再敢放您进来,便要平了咱们的店子,让咱们关门大吉呢。”

    这老鸨子成了精了,当然知晓那日那位郎君定不是普通贵人,说什么也不肯再放方啼霜进去。

    方啼霜急了:“我知你们为难,可我的佩玉丢了,这两日我哪儿都没去,家里找不着,说不定是落在您这儿了。”

    那鸨母死也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忙答道:“哪有您的玉佩啊?那些厢房咱们早就收拾过了,若有人拾着了您的玉佩,定也没人敢藏啊。”

    方啼霜苦着脸,哀求她道:“好娘子,您就让我进去找找吧,若找不着那枚玉佩,我就要死了。”

    他在门口喊了半天,终于有个小倌闻声出来了,他白日里不施粉黛,显得比那夜清秀多了,方啼霜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妈妈,我出去与这位小郎君说句话,”那小倌施施然道,“一会儿就回来。”

    那假母鸨儿夹了他一眼:“随你,只别再叫人关进了牢里去,妈妈我可使不起那银子去赎你。”

    两人在外头找了一家小茶馆,点了两盘点心、一盏茶,靠堂口落了座。

    方啼霜心里记挂着那块玉佩,连桌上的糕饼也没动,只开门见山地问那小倌:“你要与我说什么话?你捡着我的玉佩了吗?”

    那小倌轻缓缓地朝他一笑,而后从解开荷包,将那块玉佩捧还给他:“那日郎君落在厢房里了,我便先替郎君收着了。”

    他撒了一点小谎,那日他眼看要嫖不成这位小郎君了,又唯恐分文未入,要被那鸨母责骂,故而便顺手拽了他腰际的那枚佩玉走,而后塞进了枕头底下。

    故而那日他被捉进牢里的时候,这枚玉佩还好端端地躺在妓馆的厢房里,没被他们搜身的时候发现。

    可被放回来之后,他连忙找到那块玉佩,仔细一瞧那质地成色,便知道自己惹祸了,这不是他该要的东西,别说当铺里都当不开,就是拿去换十间他们这样的妓馆都绰绰有余。

    他心惊胆战了一整日,今日一听见方啼霜的声音,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好在是这位小郎君来了,而不是那天那位爷。

    方啼霜不疑有他,忙接过那块玉佩,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见它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了,”方啼霜从自己那枚小荷包里抓出了一锭银子,而后往那小倌面前一放,“这是报酬。”

    说完便立即起身,唯恐被裴野知道他又来见这位小倌的事,故而连茶水也不敢喝一口,便要往外走了:“我还有事……”

    “等等,”那小倌忽地叫住了他,而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本奇怪的小册子,语气有些暧昧,”这个送你。”

    方啼霜随手翻了一页,根本不看敢细看,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将那本烫手的画册随手藏进了自己手上提着的画箱里。

    他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千牛卫并没有正视着他们这里,便又坐了下来,朝着那位小倌羞赧一笑,而后几不可闻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郎君也敢收?”

    方啼霜很小声地答:“画的好的,我都喜欢。”

    那小倌浅浅地一笑,与他解惑:“那画名叫春|宫图,册子叫春画集,外头不好买,我们这些人,手上倒是有不少。”

    方啼霜点了点头,而后又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还是羞于启齿。

    那小倌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窘态,一言点破他道:“郎君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奴收了您的银子,定然会尽心尽力地答的。”

    “就是、那个,”方啼霜支支吾吾地,偏着头盯着桌案边上掉了漆的那一块瞧,“郎君和郎君,要怎么生……就是寻常夫妻在床上……”

    他磕磕绊绊地说到这里,面颊便已经红透了,实在无法再继续往下说了。

    那小倌却早已会意,淡笑着朝他一招手:“你凑过来些。”

    方啼霜做贼似地往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往他这里看过来,这才犹犹豫豫地将脑袋蹭了过去。

    他每说一句,方啼霜的面颊便更红一分,到最后那小倌话音落了,他已经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活像是被蒸笼蒸过似的,红彤彤得像要滴血。

    那小倌似乎是觉得带坏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很有趣,面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是那日那位郎君吧?他那样大的人物,只怕在床上不会太温柔,他若要碰你,你记得自己先在后头用好膏药。”

    方啼霜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用?”

    “郎君自己回去试试呗,”那小倌笑道,“奴若要亲自教您,那位贵人非扒了奴的皮不可。”

    他想起那日无妄的牢狱之灾,现在心里还会忍不住打颤。

    而后,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很轻地问:“那日夜里,我好像瞧见你头顶上……”

    那小倌说到这里,忽而又止住了话头,他想起了那日狱中的警告,很明白眼下还是保重自己的小命才是要紧事。

    方啼霜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他道:“你说什么?哪日夜里?”

    那小倌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方啼霜今日听见了太多了不得的事了,眼下还消化不了,只草草与这小倌道了句别,这便提着自己的小画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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