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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锦衣杀》第35章 悲欢(第2/3页)
来,侯府里的气氛自动热闹起来,如今他一冷脸,厅堂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陈氏脸上挂不住,说:“侯爷,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说不定都死了。家里还有老人呢,你在桌上摆一副空碗筷,要是召回什么来,多不吉利!”
陈氏轻飘飘说出“死”这个字,完全不觉得落崖摔死个人算什么大事。但傅霆州却听不得,他耳膜宛如被针重重刺了一下,他心情不好,脸上自然而然带了出来:“她是替我挡箭才摔下去的,母亲觉得不吉利,莫非认为那天该死的人,是我?”
陈氏一听这话脸色也沉下来,砰地一声撂下筷子:“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晦气。”
陈氏如此鲜明的区别对待,傅霆州原本没注意,今日才真正觉得锥心。他视线从桌上扫过,众人都避过眼,喝茶的喝茶,低头的低头,脸上有尴尬,却并没有伤感。
没有人觉得王言卿不在是什么大事。如今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她下落不明,而他们,却在这里欢欢喜喜享受年夜饭。
从前很多被傅霆州忽略的事情,此刻一桩桩浮上心头。陈氏的不满,太夫人的纵容,傅家几个妹妹私底下说的闲话……偌大的侯府,除了傅老侯爷和他,没有人好好对待王言卿。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甚至他也没有好好待她。
傅霆州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用力起身,椅子从地面上划过,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傅霆州脸色冷硬似铁,漠然道:“我突然想起朝中还有事,先走一步,祖母、父亲、母亲慢用。”
他说完,都不等众人反应,大跨步往外走去。门口的丫鬟想要拦着,但还没开口,被傅霆州扫了一眼,骤然消音。
门帘掀开,寒风呼呼卷入,霎间吹散了屋里的熏熏暖意。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匆忙给太夫人、傅昌、陈氏行礼,抱着傅霆州的披风追出去。
傅霆州离席而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骤然死寂下来。陈氏将碗筷摔在桌上,脸色铁青,最终,是太夫人敲了敲拐杖,说:“既然侯爷有事,那我们就先开席吧。陈氏,招呼孩子们吃饭吧。”
太夫人发话,陈氏勉强收敛起脸色,吩咐开席。后面即便丫鬟极力说笑话,屋里的气氛也热不起来。
象征团圆的年夜饭就在尴尬和诡异中结束。吃完饭后,丫鬟们扶着太夫人去暖阁休息,其他人三三两两散在屋子里,各找各的消遣,等待守岁。傅二小姐依偎在陈氏身边,压低声音问:“娘,二哥还惦记着那位呢?”
陈氏早就窝了一肚子火,闻言冷嗤一声,指桑骂槐道:“看如今这样,毒中的深呢。也不知道那位给他灌了什么汤,不就是一个孤女,他倒是像丢了魂一样一直找。她要是摔死了还好,要是侥幸没死,落在外男手中一个月,岂不是玷污我们镇远侯府的门楣?”
陈氏一提起王言卿就没好脸,傅二姑娘不敢接腔,她搓了搓衣带,突然凑近了问:“娘,那天的人到底是不是陆……”
“嘘!”陈氏连忙对女儿呵斥了一声,抬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心有余悸地敲傅二姑娘的头,“那位的名字,你也敢提?”
傅二姑娘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她不敢揉,忍着痛道:“娘,我错了,我这不是好奇嘛。既然真是他,那今天二哥还去拜年?”
其实陈氏也不懂,她对朝堂仅有的认知都来自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是武定侯的妹妹,见识比陈氏强点,但强的非常有限。陈氏想到自己来京城后的见闻,感慨道:“他们朝堂上那些事说不准的。今日你和我是仇人,明日就成了朋友,哪有什么定数呢。”
陈氏不明白其中具体的政治博弈,但道理却没差。傅二姑娘听得似懂非懂,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她心里想的,还是后宅家长里短。
傅二姑娘悄悄问:“二哥惦记着那位,等永平侯府三小姐进门后,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哪家爷不纳妾呐?”陈氏对此不以为意,道,“永平侯后院还庶子庶女一大堆呢,我们侯爷婚前没有妾室通房,没有庶出子女,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侯爷现在不收人是给洪家面子,等新妇过门后,难道还想一直拦着,不让侯爷房里添人?”
说着,陈氏睨了傅二姑娘一眼,捏着她的耳朵道:“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所以这些话我也不避着你。你要好好学着,知道吗?”
傅二姑娘赶紧躲开陈氏的手,连连应是。她吃痛地揉着耳垂,心里却想,二哥哪是为了给洪家面子才不收房里人,分明是因为王言卿。
以前二哥无论去哪儿都带着王言卿,她这个嫡亲妹妹想插都插不进去。傅霆州和王言卿是傅老侯爷最看重的人,在府里的地位都超过傅昌和陈氏,而且这两人做什么都在一起,从不和外人玩。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傅霆州没人敢惹,所以最终,羡慕都留给傅霆州,而嫉妒的暗箭全射向王言卿。
傅二姑娘私底下也说过不少王言卿的坏话,一个和傅家毫无关系的女子,凭什么比她们这些正经小姐过得还好呢?可是夜深人静时,傅二姑娘无数次羡慕过王言卿和傅霆州的感情,他们两人这样要好,等未来成亲,王言卿的一辈子也是舒舒心心、顺顺畅畅的吧?
即便是傅二姑娘,内心深处也觉得傅霆州和王言卿是一对。谁能知道,王言卿竟然落崖失踪了呢?
傅二姑娘惊讶,陈氏喜不自胜,太夫人装聋作哑,而永平侯府乐见其成。大家都觉得这桩事完美解决了,然而傅霆州的表现,却超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傅霆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在乎王言卿。这一个月傅二姑娘看在眼里,向来深藏不露、深沉内敛的二哥疯了一样寻人,甚至跑去找陆珩对质。敢去质问陆珩,便是武定侯都觉得疯狂。
今日更是仅因为母亲说了句王言卿的不好,傅霆州就撂下筷子,当众走了。这可是年夜饭啊,傅霆州如此表态,将来洪晚情入门,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傅霆州的亲娘说王言卿都不行,洪晚情对上那位,岂不是完败?
傅二姑娘心里无限唏嘘,一个男人上心和不上心,根本骗不了人。傅二姑娘莫名有些物伤其类,问:“娘,你说王言卿现在还活着吗?”
陈氏抿着嘴没说话,这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陈氏说不来为什么,总感觉王言卿没死,并且就在不远处。陈氏有一中无法言说的不祥之感,片刻后叹气道:“她要是就那样死了也好,死人怀念一辈子终究是个死人,洪三小姐不用和一个牌位争。怕的是,后面她又回来。”
寒风凛冽,山川寂静,威严肃穆的北京城笼罩在夜幕中,有人欢喜,有人愁。然而无论悲欢,时间的脚步永远一步步向前,很快,新年临近了。
傅霆州站在王言卿的屋子里,手指流连滑过她的东西。一个月未曾住人,这里依然清净整洁,像是主人从未离开,傅霆州总疑心下一瞬间她就会推门而入,笑着唤他“二哥”。可是,他等了一晚上,他期待的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傅霆州长长叹气。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充满了他们的回忆,他毫不费力就能勾勒出画面,卿卿如何在这里看书,如何坐在榻前为他包扎,如何数落他贪玩,一转眼却坐在桌前,模仿他的笔迹,替他抄书。
他想起他们度过的漫长成长时光。老侯爷像训兵一样养孩子,傅霆州的少年算不上美好,很多记忆都和挨打有关,可是,因为有她,那些清早顶着寒风练武,雨夜被扔到深山老林里训练的日子,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
他推开窗户,站在窗前,良久注视着夜幕。
卿卿,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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