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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翌日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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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晚的混乱争吵,经过一夜沉闷发酵,最先表现出态度的人是庆父。

    早饭时候,庆脆脆不被允许上桌,只能坐在灶火前的小墩上,手里是一碗清汤水,稀得连五颗米都数不过来。

    庆母偷摸着往她碗里放了半块粗面窝窝泡成散絮。觑着丈夫闷头吃饭,侧脸腮帮子嚼地起劲,‘哐’地一声轻响,唯一的一颗鸡蛋转眼被他三两口吃尽。

    她道:“脆脆的亲事...”

    庆父猛地回头瞪向大闺女,“今日我会托人给春娘子传话,拒了和县太爷的亲事,左右咱们家不曾拿她的定礼钱。”

    “你从今天起不准出门,我托人算好日子,趁天黑悄默送你去王二麻子家。”

    庆母听了,眼神不安地看向大闺女,生怕她再像昨天一样,一生气拽了墩子就砸。

    却见大闺女低眉耷眼,乖乖听话,老实地跟个小鸡子似的。

    庆父也松口气,虽不是精细养大的,看大闺女还愿意听他话,缓缓语气,“这事儿不要太张扬,别人问起来就说咱家以前和王家老爹约定过亲事。”

    王家夫妇在世的时候就住在庆家不远处,乡里乡亲,谁知道哪一天说过什么。

    这是庆父想了一夜能想出来最好的理由。

    他指了指家里三个,尤其是最不老实的二闺女,“这说法说死了。你们哪一个漏了嘴,敢脏污了我老庆家的名声,别怪我狠心,大的小的都能一纸人契卖到脏地方去。听见了没?!”

    母女三个齐齐哆嗦,猛点头,尤其是庆翘翘,昨天被庆父扇地一巴掌到现在还有些肿,更是不敢多嘴。

    一顿饭吃地心惊胆战,庆父扛着锄头一出门,庆翘翘撞开庆脆脆,三两步进了北面屋子。

    庆脆脆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屋子里能搬走抱走的东西一一清光,直到她伸手探向床边的小匣子,开口道:“其他的都给你。那匣子是我自小有的,爷爷活着时候给做的,你不能拿。”

    庆翘翘嘴角轻扯,讥诮反驳:“不能拿?我今儿拿了你敢怎么样?”

    以前庆脆脆要嫁给县太爷,爹和娘偏心,多少东西都只给她,说是不能叫别人家瞧了自家低。

    如今,这好事都没了,她不信爹还会帮庆脆脆。

    “你敢拿试试。左不过爹为了保全名声,要把我送到王家去。他家穷日子,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落着清福。大不了我不要名声,你也不要你名声吗?”

    庆脆脆见她脸色一变,知道自己掐到脉上。

    “除了床上的匣子、被子、还有几件旧衣衫,其他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庆翘翘眼神一亮,见柜上正好一个小布包,她认得里边的衣衫,都是庆脆脆以前的旧衣服,其他新的都好好在箱笼里放着。连箱笼盖子都开着。

    这样子倒像是早知道自己要来。

    庆翘翘也不觉得羞愧,一次拿不走,跑了三四次才将这屋子搬地差不多,“这次是你自己作没了福气。爹送你出门,肯定不会给你一铜板的嫁妆。”

    有聘礼才有嫁妆回。

    王二麻子家是整个花溪村最穷的人家,家里能拿出聘礼来才怪了。

    庆翘翘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伤心顿时消散不少。

    以往庆脆脆仗着比她大一岁,又长得好看,总是趾高气扬,就连村长儿子都偷摸讨好她。

    村里人总是把她自己和庆脆脆作对比,还编了一支小顺口溜:庆家大房两朵花,一朵早开天上仙,一朵晚生癞□□。

    天上仙怎么了,还不是要和村里最穷的人过日子,而且还是个天煞孤星。

    “庆脆脆,王二麻子命里带煞,专克身边的人,你过去小心被他给克死了。”

    庆脆脆原本懒得搭理她,不管庆家对外怎么说自己和王二哥的婚事,风言风雨总是有的,难免说些难听话会牵连到庆翘翘。

    所以她的东西能给的都可以给,但是不代表她是个石头,任由人踩人踏。

    而且还敢作践王二哥。

    她脸色一冷,从院里大缸里舀了满满一瓢凉水,在庆母震惊的视线下,全泼在庆翘翘的脸上。

    “洗把脸照照你自己,丑得人神共愤还天天描红涂绿,村里的臭鼬子都不给你脸。滚回去抱着那些东西做梦去吧。”

    庆翘翘让她面上阴狠的神情吓地愣在原地,生以为自己刚才叫恶鬼给盯上了,被庆母拽回屋子里才呜呜地哭出声。

    将二闺女安抚好,庆母出来,就见大闺女一脸无事的样子,半蹲在院子里正给小鸡仔撒米。

    她低叹一声,“脆脆,你妹妹还小,不懂事,你要多让让她。”

    让?

    庆翘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是她在带,爹娘下地,她在家养猪养鸡还得做饭养妹妹,谁曾想养出这么一个心性狭小的妹妹。

    都说在娘家的日子好,她在家的时候,要听她娘十年如一日的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丁,要忍让妹妹,忍让二房的欺负,最后又是什么好下场。

    可是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以后,只想和王二哥在一起的以后。在县太爷后院那一年学得最多的就是要笑。

    所以庆脆脆回头冲着庆母抿唇一笑,“娘,我记得了。”

    庆母一愣,心里觉得大闺女自从落水醒过来以后,变得太怪。

    那种怪说不清楚,总是让她这个当娘的都有些害怕,只好讪讪笑着,回了灶上。

    ——

    上晌胡燕来到了,见她屋子里空荡荡,不仅是往日摆设的梨花纹样的坐垫、铜镜、方桌、装花的瓷瓶,连新做的枕头被面都被扒走了。

    她傻眼,想了想道:“你和王二麻子的事情,家里知道了?”

    庆脆脆点点头,一针一线走地稳当。

    胡燕来见她还能定住神,方才的慌张顿时没了,不过依旧愤愤:“你这还没出门呢,那些东西就是放着也损害什么,至于都搜罗走吗?”

    她这话没留音儿,却听旁边屋子里有人骂了一句,人却没出来。

    胡燕来还想发作,被庆脆脆拽着做到矮脚床上,这才作罢,“都是你妹妹抢的吧?她做人真能坚持,从小抠门,心眼跟针眼似的。”

    庆脆脆无奈地笑笑,“反正那些东西都是为了县太爷婚事置办的,在媒人面前露个全乎样儿,我也拿不走。”

    胡燕来同她一样引线,现下天光真好,秀帕子也不费力,“幸好你把攒下来的银子叫我藏了,要不然迟早让庆翘翘搜刮了。”

    说了没一会儿,胡燕来见帕子上的小梅花已经有了雏形,有些羡慕,“你手巧,绣花也快,我才描个边,你已经上走瓣儿了。”

    “你那半贯钱是怎么攒下来的?”

    庆脆脆抬抬手中的帕子。

    胡燕来‘啊’一声,“我不如你,我才攒了百十来个铜子。”

    “你不能和我比,我绣帕子又不是要养家,一个帕子多了能赚七个铜板,三四年了,才这么点。你的要是没花,得有我两重多。”

    胡燕来不懂叠数,听她这么说,又开心了。

    不是她自夸,脆脆爱发懒,但是她比脆脆勤快,在家绣一会儿,出门在村里小姐妹那里玩说,手里功夫也闲着。

    快到晌午的时候,庆母提着茶壶和饭盒去地里送饭。

    胡燕来听她娘在叫,临出门道:“下晌咱们去山上挖点野菜吧。春儿一来,山上都是狗地芽,一小筐能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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