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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帐篷沐浴的事儿。

    她虽然不提,武宁王常常善心大发,今儿夜里又是搭幔城的一日。

    夏和易舒舒服服地眯着眼歪在热水桶里,春翠靠在木桶外面,用密齿梳一下一下为她梳顺头发,边梳头边问道:“姑娘,您和王爷如今有进展了吗?”

    惬意从夏和易的脸上消退了,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

    她最近跟武宁王处得跟兄弟似的,她天天没头脑,武宁王日日不高兴。

    这么一说,主仆三人都感到十分泄气。

    为了安慰两个瞬间蔫儿下去的丫鬟,夏和易对着水波冥思苦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一桩不同的地方来,“他好像不像从前那么爱拍桌子骂人了,想来是诵佛经终于诵出成效来了吧。”

    这话里的“骂人”,当然指的是骂她,因为武宁王除了对她尤其暴躁,对其他人似乎都是一副表面和善芯儿里傲慢的模样,只可远观。

    春翠不死心,“除此之外,王爷待您,就一点不同也没有吗?”

    秋红来回为夏和易捏着胳膊,提示道:“男女之间的那种不同,比如赠了您什么物件儿……”

    这么一说还真有,夏和易啊了一声,说对了,“王爷前几日送了我一个皮毛领子。”

    “皮毛领子?”秋红仰了仰脖子,想起白日天上挂的那轮火辣辣的太阳,狐疑得面部都扭曲了。

    夏和易更加尴尬了,反手揉了揉后颈,“说起来,王爷好像特别讨厌我的脖子……”

    就拿送毛领子那天来说罢,那天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癫,突然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脖子瞪了半晌,然后反手给她扔了一个皮毛围脖,极不耐烦地让她“把脖子遮起来。”

    刚入九月的天,毛领子拿在手里就是一团热烘烘的,要真戴脖子上,岂不是当场热出一脖疹子来?夏和易双手捧起来,摸着手感就知道是内造的好东西,又困惑又是眉开眼笑,拜下去谢赏,“多谢王爷赏赐,眼下天儿热,待天气转凉了,我头一天就戴上。”

    武宁王凶神恶煞地冷哼了一声“随你”。

    “然后呢然后呢?”春翠睁大了期盼的双眼。

    “然后就没然后了呀。”夏和易无辜地一摊手,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他葫芦里闷着什么小九九。

    春翠一口气泄到了脚板心儿,“没道理啊……”

    秋红比春翠看得要多透彻一层,既然王爷许姑娘随身伺候了,按说是不反感才对的,她想了想,问:“那您对王爷呢?”

    夏和易本来在撩水玩儿,愣住了。

    这个问题,更加不好回答了。当时她被武宁王抱着飞跃蛇群的时候,确实心跳得快了那么一二三四下,但那到底是被蛇吓的,还是因为飞起来了激动的,都很难说。

    想到这儿,她忽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心里怀念起她的圣上丈夫了,嗐,那个阴险狡诈又善于伪装的臭男人,不提也罢。

    她无所谓地咂咂嘴,“我对王爷有没有什么,也没太大区别吧,横竖我将来都是要当亲王妃的。”

    “既然这样,要不您再投怀送抱一回?”春翠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夏和易猛摇头。

    秋红不解道:“您想您从前多勇敢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路奔进王爷怀里,您那时候的勇气去哪儿了?”

    夏和易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你们是没看见王爷一开始有多讨厌我——”

    “看见了,王爷最初确实不太待见您。”两个丫鬟没给面子地打断了她。

    岂止是不待见,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每回王爷一发火,她们都怕姑娘被斩立决了。

    “别插话!”夏和易气得哼哼,然后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怕我一动手动脚,他老人家就更讨厌我了,要是把我逐出马车,或者再严重一点,直接遣人把我押送回京里,我就再没有近水楼台的机会了。”

    所以她对当不当采花大盗的反复游移,是出于畏罪心理。

    两个丫鬟不得不承认她的忧虑很有道理,局面一时无解,三个人接连不断叹息了半天,只好继续搓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秋高气爽的天气,夏和易照例找了块空地吹她的小喇叭,周遭的侍卫太监们,有打拍子的有死命鼓掌喝彩的,还有小太监摘了鲜花来送她,场面相当热烈。

    不远处的山坡上,赵崇湛负手迎风而立。

    六河很很欣慰地感叹道:“爷,您瞧,夏二姑娘多受大家伙儿爱戴。”

    赵崇湛不作声。在他看来,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界限划明白了,以后的章程才不会乱,他不明白她总爱和底下人打成一片是什么爱好。譬如昨儿晌午,停车休憩,她和她那俩傻丫鬟没大没小地在山坡上晒太阳畅想,内容是:等到了北地,她打算拿坑他的钱承包一片牧场,妄图靠那个北地钱串子放羊致富。

    天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可以嘲讽的地方,但他都隐忍住了没笑话她,好歹她决心要到北地生活,不再念叨着威武将军家老五了,能算是个好开端吧。

    他对自己一再的退让感到十分痛心,叹息着摇摇头,余光瞥见绑着麻绳还跟着瞎起哄的一帮镖师,对六河吩咐道:“把那群人放了,该哪儿来回哪儿去罢。”

    既然她愿意留下来,那帮人也就没作用了。

    六河躬身道是。

    赵崇湛刚转身想往马车的方向走,一声响亮的惊呼猝不及防炸进耳朵,“王爷!快上!快!抓住它!”

    咋咋呼呼的嗓门儿,一瞬间就能分辨出来自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说时迟那时快,赵崇湛闪电般伸手逮住眼前的小黑蛇,稳准狠地攥住七寸,捏住脖子把蛇抓了起来。

    从山坡下狂奔上来的夏和易兴奋到面目模糊,凡事不破不立大约真的是有道理的,那天夜里蛇口逃生,她仿佛突然开了窍,突破了对蛇的天然恐惧,望着扭曲的蛇身高兴地嚷道:“别浪费了,干脆拿去泡酒吧?待到明年冬天,咱们再拿出来喝。”

    这荒唐的提议里到底有什么说服了他,可能是那句“咱们”,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个关于明年的畅想。

    赵崇湛转身把蛇交给随行的侍卫,淡淡道:“去办罢。”

    “您真好。”夏和易嘿嘿直乐。

    总之,她在这样峥嵘的岁月中习惯了蛇,也习惯了时不时有人暗杀的日子。

    一路行行复行行,一日天儿刚擦黑,几个身穿夜行衣的黑影从高高的树梢上悄无声息地跃下。

    夏和易缩在车帘后面,外面厮杀,她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害怕得往后缩,两只眼睛还贼心不死地盯着车外,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人怂胆儿肥。

    赵崇湛还是那般端稳的坐着,还是那般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说是今日能下去走动走动,她为了行动方便,又穿上了男装,六河给她准备了一套正经曳撒,好赖不是伤眼的小厮打扮了。虽说素净的脸盘也别有一番清月的美,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容都不容了,看样子是不在乎什么悦不悦己了。

    她实在激动了,摇头晃脑,鼻尖上沁出了汗,无声地对他频繁比划任谁也看不懂的口型。

    他依旧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有什么好看的?有人来杀她,至于苦中作乐到这种地步吗?

    就在赵崇湛腹诽不已的时候,夏和易忽然转过头来,瞧着他,眼里仿佛蕴着光,“王爷,我也是陪您一道刀口舔过血的人了。”

    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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