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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双钗缘》40-50(第4/17页)
家里人强领了回去。”
清殊眉头一皱,语气一不留神便冲了些,“这怎么行?读书读一半,便要回去嫁人不成?”
“小丫头不害臊,快休提那两个字。”程习真“噗嗤”一笑,轻嗔她一眼,复又收敛起笑意,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道,“父母之言,哪里有违抗的余地,还不是说要回去便回去了。女学刚兴起那会儿,甚至一个院的人都凑不齐呢。后来有几个贵女做表率,人多了起来,可中途辍学的仍不在少数。”
清殊抿唇不语,片刻后才问道:“就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吗?”
“现下已经是极好的情形了,至少不曾有父母强压着回去的。原先,那才叫没法子呢。”
程习真眸光黯淡,与程习茜对视一眼,俱都想起几年前的那桩公案。
前些年的淑德院里,出了个极有才名的姑娘。不仅通晓琴棋书画、甚至连隔壁学塾的四书五经都装入腹内。有次,教引娘子命众女作命题诗文,旁的贵女堆了满纸锦绣,只有她,托物言志,竟生生写出一篇经世之道来。
原来,姑娘时时偷听隔壁先生讲学,知道这世上不仅有弹琴刺绣的风雅学问,更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鸿鹄之志。
人一旦开了窍,眼前的迷雾就会消散。
姑娘不懂何为女子“该”或“不该”的学问,她只知道,胸中仿佛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极欲破土而出。
看到这篇文章,娘子先是大喜,后又大惊。
最终,它被呈在了教引大娘子、赵女官的案头。
熹微烛光下,她反复诵读了数遍纸上的文字,直把每一句都烙印在了心口。
良久,室内唯余她无力的一声叹息,与近乎呢喃的话语。
“为何是女子,又为何不能是女子?”
最后,那张蕴玉藏珠的宣纸,却在火苗上,燃尽成灰。
赵女官命众娘子不许再提此事,又命当时的学生三缄其口,只当从未有过这篇文章。
可是,倘或一个人的思想有了转变,灵气到底隐藏不住。
她开始明辨是非,知晓对错,勇于反抗,不再唯命是从。
数月后,一封退学书递到了学里,来者是姑娘的父亲──朝中重臣,户部尚书卢方槐。
随之而来的,是卢大人客套有礼的说辞。
“小女已到适婚之龄,配了裘大人家的小儿子,特来同姑姑请辞。多谢姑姑多年教导,实在费心。只是小女秉性顽劣,多余的学问反倒移了她的性情。”
听得这番话,赵女官第一次失了涵养。
她千方百计护着的学生,数十年难遇的女中君子,竟教自己的父亲生生断了学路!
那裘大人家的儿子,素来是出名的纨绔。
为着折断女儿的羽翼,竟胡乱将她许给这等人。
一连数日,为了这个姑娘,赵女官四处奔走,豁出一切,不惜求到皇后娘娘面前,只说左不过两年功夫,待姑娘学成,再作打算也不迟。
可这权宜之计并未奏效。
皇后娘娘迟迟不答话,赵女官心下一凝,抬头却见娘娘脸上竟有哀戚之色。
“锦瑟……你来迟了,那姑娘……”
娘娘的话未尽,有内监替她续上。
那一瞬间,赵女官只觉耳中轰鸣,如坠冰窟。
“……甚么?翩雪她……”
卢尚书家的嫡长女,卢翩雪,于今晨在家中自缢。
衔金含玉出生的贵女,自缢。
她以如此酷烈的方式,燃尽身体里最后的焰火。
为着虚无缥缈的志向,为着心中那团尚在襁褓中的火苗,为着挣出泥泞的那一丝微小的希望……
值得吗?
后来,赵女官无数次问自己,她授与姑娘诗书,教她们自立于世间,到底是对是错?
温室的花骨朵,倘或不曾见识外头的风雪严寒,便不知这世间有松柏的苍翠,有云雀的自由。
可她们却能安稳一世,仍做一朵盛开的花,姣妍地依附树木生长。
不至于蚍蜉撼树,试图以脆弱的茎叶,飞蛾扑火般撞开精致的牢笼。
落得个零落成泥的下场。
辗转难眠的夜里,赵女官找出藏在匣子底下的半篇文章──虽付之一炬,却到底不忍心,抢了半张回来,悉心留着。
借着昏暗的烛火,她抚平上头的每一寸褶皱。
“红妆亦有凌云志,饮将鲜血代胭脂……”
她反复咀嚼这句话,最终,眼神平静而坚定。
何其有幸,她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倘或有先驱者以身殉道,后继者岂能怯懦?
那日后,赵女官长跪坤宁宫外三日,求得一道懿旨,凡入女学者,非自愿不得辍学,倘有外力相逼,可请皇后降罚。
自那日起,至今日,女学方才有片刻安稳。
听得程习真寥寥数语,清殊沉默许久。
她从未想过,这所在她看来平平无奇的学堂,竟有人用命去争取。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姐姐很久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弃之如敝履,却是叫旁人争得头破血流。”
同样,她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体会到,一个女子活在世上的艰难。
“是我不好,开学头一天,就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见清殊情状,程习真又扬着笑脸,与习茜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她说话。
清殊捧场应和,心下到底没了方才的兴味。
程习真最是敏锐的,心思一转,又弯着眼道:“来,方才给你介绍了各院的规制。现下跟你说说你们兰心院的要紧事。”
清殊顺势问:“甚么要紧事?”
习真卖了个关子,与习茜对视一眼才笑道:“举凡人多的地界儿必有头领,譬如贤雅院的项连伊,淑德院的裴宣卓,都是姑娘里拔尖的。自然,你们兰心院也有这么个小头领。”
清殊一乐,这不是古代版校霸吗?
“你们院里这位头儿,却不以诗文书画取胜,唯精通吃喝玩乐,最是个教娘子们头疼的主儿。”习茜捂嘴笑道,“日后若见了她,可要躲远些,别教她带坏了你。”
这会子,清殊更乐了,她倒真被吸引住了精神,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姓甚名谁?”
程习真笑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却有一道清脆十足的女声自头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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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真儿,背地里说我坏话,枉我成日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你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寻找声音的来处,最终定睛于侧旁那颗葱郁的大树上──
一个八九岁的红衣小姑娘,翘着腿坐在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现下因生气,正直了身子起来,利索地往下爬。
旁人心惊胆战,她却若无其事,看那架势,是个熟练的好把式。
“可见不能背后说人,竟教你当场逮住。”虽这般说,程习真脸上却没有愧色,仍笑意盈盈。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红衣小姑娘蹭蹭两下便跑到三人身边,大眼睛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清殊身上。
她虽故作倨傲神情,一双大眼睛里却掩饰不住满心的好奇。
清殊也定定瞧着她,虽想乐,眼睛弯了弯,到底强忍住了。
可对面货真价实的小姑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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