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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双钗缘》60-70(第12/27页)
迷心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他声音嘶哑沉痛,“我太想让你过好日子了……”
“那天,你经过首饰铺,拿起那支蝴蝶簪子又放下,我就发誓……今后一定要让你过上甚么都有的好日子。”他声音似哭似笑,气息却微弱,“我们成婚时,我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买不起,可我的娘子那样美……我怎么能……”
他哽咽着,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傻子。”赵鸳轻轻抚过他的脸,“你就是个傻子。”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身外之物。
“后来,你是怎么……”碧儿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赵鸳眼神悠远,淡淡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那群泼皮为了我,才设这个圈套引他入局。”
没有权势傍身的美貌,就是不幸的根源。
看着她如今苍老憔悴许多的面容,依稀能瞧见曾经的容颜。
“他欠了太多债,又拖着一条断腿,他不想活,可我不想他死。”赵鸳平静道,“我四处筹钱,能想的法子都试过了。可是,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凑够足以治好他的银子。”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
“所以,我将我自己卖了。”她说,“十两银子,是我的价钱。”
是一个陷入绝境,求生无门的女子,干净人生的价钱。
“可我还是没有留住他。”她说,“我骗他说我找到了一个远房亲戚,愿意借钱与我。可是,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他像是看穿我的谎言,又像是没看出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我留给他生活的银子攒了下来,交到我手里。”赵鸳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喘不过气来,“这个傻子对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可她要怎么好好活着?
那个问题始终围绕着她的人生打转。
一个女人,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修成正果?
世道如汹涌波涛,一个弱女子只是其中的帆船。一不小心,就会被巨浪掀翻,沉入海底。
她要拼尽全力才能做到最简单的两个字——活着。
在那以后,她写了一份和离书,又仿了他的字迹,交与乡老。
自此,她这个娼妓与那个清白的小郎中再无瓜葛。他的墓碑之上,族谱之中,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那你为自己赎身了吗?”碧儿喉咙有些沙哑,极力忍着悲伤的情绪。
赵鸳自嘲地笑了笑,“赎不起,也不愿赎。”
“世人用贞洁捆绑住女子,要她冰清玉洁,又要她风情万种。他们想看她是甚么模样,就用肮脏的笔作出淫诗艳曲描摹甚么模样。可笑我们还趋之若鹜,争相要当他们笔下的玉女。”赵鸳笑得比哭还难看,“凭甚么呢?”
“同样是人,即便我是娼妓,我为何要照他们的意愿活着。”赵鸳笑道,“我只按自己的心情接客,几时想见我就见,无才无貌的不想见就不见。大不了,烂命一条,拿去就是,死了干净。”
碧儿沉默许久,才道:“有时,活着比死要难。”
这句话,让赵鸳的笑突兀地凝在脸上。
“是啊。活着,比死要难。”她终于露出真实的情感,眼底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地涌来,“我原本以为会这样苟活一世,了此残生。可又偏偏见到了你们的告示。”
景州城遭灾,城内无论富户贫农都遭了灾。
赵鸳在逃亡的路上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却有不知是哪里生出的不甘心,让她咬着牙关,不愿认命。
看到那则告示,又进入了织锦堂,所见所闻,都像一柄大锤砸开牢固罩在她头顶的屏障,让她久违地从麻木的人生里清醒。
“我的小东家曾经告诉我一个道理,或许则适用当下的你。”碧儿突然道,“倘或一个人挣扎在苦难里难以得到救赎,于是唯有麻痹自身才能活下去。你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你不能麻痹自己,那与生俱来额羞耻心和悔恨不甘,会将你压垮。”她说,“赵鸳,你足够强大了,没有甚么比活着重要。”
“如今,你到了织锦堂,你见到了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故而你没有办法再麻痹自己,对吗?”碧儿看向她。
赵鸳捂着脸,无声地哭泣,泪水从指缝中溜走。
良久,她的哭声再也忍耐不住。
“我……”她哭声又带着颤抖,“我好恨啊……”
她恨这个贼老天,为何偏偏赐给她这样的人生。又恨为何没有回头路可走,为何不能让她早一点遇到织锦堂,为何要让她得到片刻的幸福又失去……
她有太多的怨恨和痛苦要宣泄,连月亮都不忍心听着这道惨痛的哭声。
听着她的哭声,碧儿偏过头去,悄悄拭泪。
难以抑制的共情心让她忍不住悲人之所悲。
这是独属于女子之间的感同身受。
织锦堂的月夜,见证了这一刻。
——
自那日起,织锦堂算是立下了根基,随着碧儿妥善周到的安排,纺织院也越发像模像样。
这些时日里,妇人们跟着浔阳来的老师傅学纺织技艺,一点一点从最基本的开始学。其中属赵鸳最为聪颖,不消月余的功夫,就掌握了十成十的手艺,还做了小领事,继续教旁人。
见她这般上进,也有那争先的妇人不甘落后,有样学样。一时间,织锦堂众人都铆足了劲儿预备往上爬。
转眼数月过去,第一件衣裳由她们亲手制成,已然是初冬时节。
花样款式没甚出挑,只是肯用足好料子,厚厚的一件保暖衣裳拿在手里,颇有些分量。
妇人们由赵鸳领头,一齐去见碧儿。
“姑娘,这是我们做成的第一件衣裳。不怕您笑话,自上回您传达东家的话,说要我们做些行动便利的衣裳,我便想着仿北方的蛮子,窄袖大袄,既能利落行动,又能在户外保暖。”赵鸳还有些犹豫,“只是,模样算不得好看,颜色也不鲜亮,怕姑娘瞧不上。”
碧儿接过那件袄子,细细摸了摸面料,又往身上披着试了试,笑道:“哪的话,这是极好的主意!”
“咱们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平日里要干许多粗活,宽袍大袖美则美矣,却妨碍咱们干活。再者,京里的冬日向来寒冷,倘或没有几件厚实衣裳,在外头待这样久,可不要冻坏?”
赵鸳迟疑道:“姑娘……不觉着难看?”
端看衣裳颜色,暗沉朴素,上头一无花朵点缀,二无云纹修饰,实在没有一点儿美感可言,连寻常店铺卖的最惨淡的布都要赛过他半截。
“卖相是留给绸缎铺子的,咱们的衣裳颜色暗一些,便是脏了也难瞧出来。正适宜干活穿。就按这个款儿,先做出百来件,待我报了东家,给你们各自分发赏钱。”碧儿笑道,“尤其是鸳姐姐这个出主意的,更要拔头筹。”
众人一愣,旋即面露喜色,叠声道:“多谢姑娘,多谢东家。”
赵鸳跟着众人一齐道谢,目光里隐隐带着感激。
其他的妇人里,不乏有同为景州城逃难而来的,知道赵鸳的底细。
可是,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人嚼舌根子。
碧儿当管事的第一日,便传达了清懿的规矩,同为女子,要互帮互助。
艰难的世道里,活着尚且艰难,她们更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更是明白这个理儿。
于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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