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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双钗缘》60-70(第22/27页)
少女的声音太过微弱, 好像被风一吹就散了, 让人听不真切。
袁兆的脚步没有一刻停顿,托着她的手依然有力。
“袁兆。”她说,“别做徒劳无功的事。”
肩头突然攀上一只手,明明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气,触感却又那样分明。生生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袁兆有些庆幸背对着她,否则,他无法解释此刻表露在脸上的情绪。
方才,她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倒在他怀里,没有了生机。
那一刻,他也不知心里是甚么感受。
世人常说,袁郎君翩翩佳公子,琴棋书画乃至礼乐射御书无一不通,这样有才情者,必然也是善于体恤人心的多情人。
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晓得,所谓多情是对他最大的误会。
他这一生有太多惊涛骇浪要去渡,情之一字,不过沧海扁舟,渺小得不值一提,哪里能分得出半点心神去体会。
如今,他已然没有功夫去分辨是否有一叶扁舟泅渡心海,他只知道,这个姑娘绝不能死在他面前。
“我幼时也曾在这片林子里迷路过,幸得一位老僧人搭救。”袁兆平静道,“茂林深处有一条通向峰顶的路,只要寻到它,我们便能活。”
他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又启程。
清懿目光低垂,视线凝在他的衣角,有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掉进土壤中,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没有拖缓脚步半分。
好像只要再快一点,就能阻止她渐渐流逝的生命力。
“放我下来。”清懿声音沙哑,“你一个人去寻那条路,或许还能找到人来救我。可你若带着我,那我们都活不了。”
袁兆不发一言,平日里总是挂着几分浅笑的脸,此刻却面无表情。
“我有一个妹妹,名唤清殊,想必殿下也记得。”清懿狠狠咽下喉头的血,缓缓道,“倘若我走不出亭离山,劳烦殿下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从她的视角望去,袁兆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眼底难得显露几分暗沉,“既然是放心不下的人,便自己活着去照看。”
清懿:“我何尝不想……”
袁兆问:“你说甚么?”
她声音太小,好像自言自语。
“我说……”清懿道,“请殿下帮我把妹妹送回浔阳,送到我外祖家。她从小没有离开过我,想必开头会有不习惯,你只哄着她,说我失踪,别说我死了,好歹让她有个念想。”
“椒椒很聪明,也很坚强。等她长大一些,她若执意找我,再告诉她真相。”
“我手里的东西,想必殿下也知道,你若要便拿去,我知道以你之才,必能善用。只是有一样……”清懿顿了顿,“请善待我家里所有的女孩儿们,她们这一辈子,从来都是低头活命……我原想让她们,好好活一回……所幸她们如今起了好头,后面还望殿下看顾一些,若有造化,也是她们的福气。”
袁兆声音里压抑着情绪,好像平静的湖面底下强行掩盖惊涛骇浪,他咬紧牙关道:“不是从不信我吗?”
“国公府我劝你不要嫁给程奕,马车坠落时我向你伸手,你都不愿信我。这回为何信我?”
“为何信你……”清懿实在太累了,她的手缓缓垂落,靠在他肩头轻轻喘气,“我有时觉得不了解你……有时又觉得,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会帮我的。”清懿轻笑一声,悄悄擦去嘴角的血,喃喃道,“前世欠我的,今生帮我这一次,抵消罢……若有来世,也再不必见了。”
她说着让人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话,可现在的袁兆没有半点心情去琢磨谜底,内心的巨浪已经快要翻涌而出,又被他强行压下。
“闭眼休息,不要再说话了。”他一字一句道,“曲清懿,这回你也不可以信我,你只能信你自己。”
加注在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身上的信任,原该是值得高兴的,可在此刻却显得这样沉重。
密林四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叫人辨不清方向,从昨天到今天,每一个方向他都走过,可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他们休憩的山洞口。
这件事情太过诡谲,意志薄弱的人遭遇这样的事恐怕早就两股战战。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印又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隐隐能瞧见熟悉的黑熊洞。
袁兆眉心微蹙,目光带着思索。
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无论何种情形,总有解决之道。
五岁那年,他跟着皇帝外祖来亭离山打猎,也曾在这片茂林里迷失方向。他从小博闻强记,可偏偏那段走出来的路却怎么也记不得,甚至连那个老僧人的相貌也模糊不清。
据旁人说,外祖派了羽林军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熟睡的他。至于那个僧人,没有人瞧见过。他们都说是小殿下做的梦。
只有他自己知道,绝对不是梦。
虽然记忆好像被水洗过一般模糊,可有一个画面却镌刻在脑海——蜿蜒而上的石阶长得看不到尽头,阶边树木丛生,将这条小径掩映其中,他的视线慢慢往上,有高塔仿佛穿过层云,直抵天穹。
后来,他读到古人的诗,可堪比拟所谓梦中之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如若梦中的“白玉京”确切存在,那便是眼下唯一的指望。
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渐弱,袁兆眉心一拧,将她轻托着抱下来。
“张嘴,喝点水。”
山洞口还有早上接的水,袁兆用外袍将她裹着,喂她喝了半捧树叶的量。
清懿微微发抖,控制不住地冷战——她伤及肺腑,吐了太多血,眼下是失血之症,畏寒怕冷。
袁兆的肩头鲜红一片,一贯爱洁的郎君此刻却恍若未觉,眼底只倒映她惨白的脸,“你的肋骨刺进了脏器,吐血是止不住的,顶多撑到天黑。”
清懿缓缓睁开眼睛看他,眸光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境况。
袁兆解开自己的衣带,同昨晚那样如法炮制,手法粗暴地换上新的草药。
因着跋涉许久,伤口被扯开,此刻正汩汩往外流血,并不比她吐出来的少。
比起昨日,那伤口更可怖了。
“我们赌最后一把,如若还是找不到出路,你的嘱托我必定办到。”他一面缠着绷带,一面道,“不过,我也不见得能活,你别太放心了,终归还是自己活着方为上策。”
清懿勉强勾起嘴角,“……好。”
说罢,袁兆重新将她背起,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急着动身,而是用空着的左手往后递过一截布条。
“劳烦你替我覆在眼睛上。”
清懿接过布条,目光中暗含深思,“你疑心眼前所见之景?”
袁兆淡淡道:“心之所见方为实。”
“好。”清懿沉默片刻,轻笑一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甚么试不得呢。”
直到视线被完全遮挡,袁兆的思绪集中于一隅——高可攀日月的“白玉京”。
他摈弃一切杂念,随着心意迈出第一步。
林中柔雾弥漫,光影错落,却好似在这一瞬定格成静止的图画。
?袁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奇异的是,没有视野的情境下,他避开了所有的障碍。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冥冥之中的预感,袁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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