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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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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悦交织着转换,最后她一脸凝重地起身,快步走到灯盏旁,扬手将布条燃作灰烬。

    小心收拾好,她捧着灰烬再一次来到窗前。

    云褪月明,细碎的灰烬朝窗外扬去。

    望着在夜色中悄无声息没入湖面的碎屑,她嘴角忽然便勾出了一个恍然又决然的浅笑来。

    大厦将倾,她既然意外被卷了进来,不若就做一回推手也罢.

    初秋的天气十分爽朗,赵冉冉由侍女陪着在王府里头赏花闲逛。

    自从那夜收到了柳烟的布条,得知薛稷是刻意入府,其中另有内情后,她也就提足了精神陪着段征,仿佛是认命了一般,不仅绝口不提出府之事,温存缱绻皆是不在话下。

    如此这般才过得数日功夫,他的态度也全然缓和下来,虽说夜里的折腾是少不得的,只是白日里公务繁忙时,也会带着她出岛陪在身侧了。

    到了今日,从书房出来后,段征因着要会客,甚至放任她由侍女陪着,在府里闲逛一圈后再回去。

    路过湖边一处假山时,赵冉冉瞧见了布条上说的石砖,就在她苦恼着不知该如何支开侍女时,前头安和郡主拐过小道,赶巧就要碰上了。

    他们这一处贴着湖岸,并没有旁的能够退避的路。

    侍女知道这位的脾气,头一个反应过来,远远地就迎上前去,挡在赵冉冉身前,笑颜明媚地就朝那处请安道:“奴婢见过王妃!”

    眼见的自己该是在一处死角的位置,赵冉冉提起一口气,略蹙了下眉就挨着那方砖跪了下去,她抖开广袖,毫不迟疑地用袖中的一张信纸替换了方砖下的油纸包。

    “参见王妃。”做完这一切时,季云阳将将拐过假山,她便收拢袍袖,立刻也学着那侍女的模样行礼问安。

    安和郡主今日一身骑装,愈发显得英姿飒爽起来,若是身量再高些,以她那副气派,便说是个女将也没人不信的。

    季云阳这两日因着别院男宠之事,已经同凌修诚闹翻了,正是心情不爽,这才带了几个宦者,才刚从外头游猎回来。几个人刚将猎物递去厨房,身上皆还染了几分血腥气。

    看着眼前问安的二人,季云阳哼笑着绕过侍女,径自走到赵冉冉身侧踱着步子居高临下地俯视起来。

    她是真正千娇万宠着长成的,练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势头,颇有些顺昌逆亡的放纵心性。

    季云阳眼角额染着彤云,还带着狩猎而归的薄汗,她负手踱步,似笑非笑地绕着地上人。

    上一回竹林初遇时,她并未认出赵冉冉,回去后倒猛的想起了赵尚书家的那对姐妹来。

    尤其是赵冉冉,曾因面貌有损而又颇有些惊才绝艳,在京中贵女里,也算是独一份的名气。

    而听闻这位赵府嫡小姐早已殒命于乱军之中了,谁又能想得,兜兜转转的,竟会以一介通房的身份,出现在段征这样一个新贵的府第中呢。

    儿时在京中,她与赵二小姐赵月仪起过些龃龉,那小妮子竟敢同她来争一支金钗,最后还是这位赵大小姐画了好几幅绢画递去她府上赔罪的呢。

    季云阳性子骄纵为人处世也出格,因着赵月仪的关系,厌屋及乌,她原本听得姓赵的一家就烦。

    如今自己对镇南王有些假戏真做的意思,而他竟情愿去禁锢这么个丑妇,对自己的示好倒是不待见。

    听底下人风传,湖心小楼里几乎是夜夜中宵都要叫水的。

    ‘真是有眼无珠!’季云阳心头暗哂,一面在肚子里骂段征,一面又朝地上人走近了两步。

    “赵冉冉。”金纹云靴停住,少女声调尚算缓和,瞳仁里闪着高傲思量的光,“想不到咱们还有这等缘分。”

    听她已然认出了自个儿,赵冉冉眉头微敛,眼角掠过精巧云靴上的几点血渍,她审慎低语:“郡…王妃恕罪,非是冉冉刻意,实在是……,我微贱之躯,不敢攀附。”

    头顶响起一声哼笑:“你是赵府嫡出的大小姐,京中有名的才女嘛……哎呀,错了!三月前赵同甫已被圣上革职下狱,好像连你那填房继母桂家都牵连上了。”

    说完话,季云阳得意挑衅地睨着地上人。

    看着赵冉冉并不动容的神色,她微眯着凤眸死死盯着赵冉冉项间的一处可疑淤痕。

    片刻后,季云阳终是没了耐性,她凉凉地看了眼身侧跟随的老嬷嬷,缓缓说了句:“九年前你曾作过几幅山水绢画替你妹妹来换金钗,那几幅画本郡主很是喜欢,只是不甚弄丢了,今日忽然又想观摩了,你再画一遍罢。”

    “多谢王妃抬爱,只是不知您最爱哪一副?”青苔湿痕将袍角染得有些潮冷,赵冉冉依旧跪在湖岸小道边,守礼有度地细声询问。

    “有十余幅吧,本郡主都爱。”说完了这一句,季云阳便打了个哈欠,施施然便转身离开。

    侍女见状,便欲上前将赵冉冉搀扶起身,还未离地时,就被两个从人一把挥退了,又听那老嬷嬷沉声说道:

    “咱家郡主等不得,笔墨即刻就来,烦请赵姑娘就这么着画吧……”

    赵冉冉忽然抬头直视着老嬷嬷,她的眸色清冷,并非是愤怒亦非是乞求,而更像是一种了然失望的神色。

    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久居宫廷的老嬷嬷亦停顿了片刻。

    干咳着回过神,老嬷嬷移开眼,冷硬道:“也就是几幅画罢了,难不倒姑娘,您什么时候画完了,再起身不迟。给我看着她们!”

    ……

    下弦半明,天幕彻底暗了下来,夏秋之交,湖岸边的夜风已经带了些微凉。

    假山边的镇纸下已然放了六张风骨各异的山水画,正在提笔画第七张的赵冉冉明显有些跪不直身子了。

    然而只要她略半歪些身子歇息,季国公府的两个从人便会用刀在侍女的身上划上一道。

    她原本算着,到晚膳至多两个时辰罢了,自己画到第四、五张时,段征就该知道这一桩,就该谴人来寻她的。

    只是,如今已过酉末,只怕他被牵绊住,根本未去湖心小楼里用膳。

    思及此,她的脊背终是不可遏制得略微颤抖起来,挥毫的右手却是愈发动作快了起来……

    一直到亥初时分,双腿已然痛到麻木,整个人也在虚脱的边缘了,笔尖最后一挑,赵冉冉放下羊毫,两手撑在青石板上哑声朝两个看守的说:“十一张画皆已作完,还请呈与……”

    话音未落,一个守卫上前朝绢画逡巡一眼,继而随意挑起一张,竟当着赵冉冉的面就撕作了两半。

    月牙正中高悬于天,赵冉冉闭眸深吸口气,从方才这两位的举动来看,她猜度着他们不会伤自己性命。

    几欲晕厥之际,她蹙眉回头瞧了眼惊骇万状的侍女。

    似乎是觉察到厄运的逼近,就是这个还算照拂她的侍女眼中,此刻除了惊恐外,更多的却是看向她的那一份厌弃控诉。

    赵冉冉不再看她,在守卫讥诮森寒的羞辱下,她垂着眸子看水中倒影的下弦月,突然伸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根莲纹镂金长钗。

    变故陡生,还不等她开口时,眼前那两个守卫便忽然应声倒地,就连身后被人压着的侍女也一并晕了过去。

    借着月色,当她看清湖岸边来人的身影后,眉尖不禁蹙得更深了些。

    “更深露重,姑娘此番委屈了。”凌修诚俯下身,将一件云纱外衣罩在她身上,见她似迟疑着要推拒时,他将人抱扶到假山旁,躬身竟是作了个揖,又两下趋步上前,附耳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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