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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山川月》160-170(第9/21页)
洛清河走到牌位前,拿起了最近的那几块细心擦拭。牌位的末端在动作间轻轻敲过她腰间挂着的新亭,响声清脆。
刀镡上的红玉在昏暗的火烛下灼灼生光。
属于长姐的那块牌位,上边的字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洛清河把巾帕收进袖子里,她微微抬起头,看见廊柱上至今清晰的刻痕。最下边的那些痕迹已经模糊了,像是孩童攀比身量时随意划开的,但唯独最上边的那处痕迹清晰如昨,那要比她人稍稍高些。她唇角微微抿起一点弧度,把腰间的新亭取了下来放到牌位面前的刀架上。
新亭是日常的佩刀,但不是雁翎的战刀。
她要把它留在这里。
洛清河深吸了口气,缓缓掀袍跪在了牌位前,香烟袅袅而上,像是消逝的魂灵重归,俯瞰着人世众生。
北风已经起了。
一切都如预料,却也有所偏差,但多年的经验不会骗人,那些在朝中文官们看来无稽之谈的预感与猜测如今一一应验。
很多话藏在心里太久了,临到阵前也是说不出口的。洛清河叩拜后撑膝起身,忽然轻轻笑了声。
“众生万相,我不求他物。我走前来,是……是愿不论来日几何,存者几多。”
穿堂的风掠起衣袍的鬓发,她站在光影交错里,面对着神龛,就好似越过生死与无数前人四目相对。
“若你们在天有信,佑我袍泽英灵。”
廊下脚步声遽起。
洛清河回过头,靛青的一角衣袂像是恍然间撞入她的视线。
温明裳喘着气,肩上还留着不知何时散落的雪花。
她手上攥着一纸密诏。
不知为何,目光相接的一瞬两个人都笑了。
洛清河缓步走出祠堂,长案的白烛已燃至底端,天际的霞光也逐渐暗沉。她接过了那一纸密诏,抬手盖在温明裳发心。
“陛下让你今夜入宫。”温明裳微微抬眸,低声说,“明日朝会过后,你就要走了吧?”
洛清河没答,她垂首抵着对方的眉心,噙笑轻声问:“怕不怕?”
温明裳深深吸气,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冰凉的指尖顺着下颌一路向上,最后落在洛清河的耳廓上。
神龛前的牌位似乎也随着光晕的消失而重新陷入昏暗,洛清河背对着它们,站在灯火通明的回廊下。
“有点怕。”这世上没有不败之师,温明裳指尖轻轻摩挲着,反问道,“你输过吗?”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颔首。
于是温明裳又问:“这一次呢?”
雁翎的近侍们戴了甲站在院外。
没人能说清仗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当这场平息了数年的烽火重新被点燃,饥肠辘辘的饿狼卷土重来,鹿死谁手就成了个未知数。
可是温明裳却先她一步说:“你会赢的。”
这就是在神龛前洛清河没说出口的话。
“阿然,我在京城等着你。”温明裳眨了眨眼睛,凑近洛清河耳边轻声道,“天枢阁已成,我日后走的每一步,都会踩在昔日窃位素餐者的脊背上……我会重整清流,来日那就是一个与今日有着霄壤之别的大梁朝堂。”指尖有意无意剐蹭着耳垂,她的目光投向那片黑暗,再开口声音微哑,“你说过你属于我,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六合之外的神鬼也不行。
“好啊。”洛清河握住她的手腕贴紧自己的耳侧,“请卿高坐庙堂上,勿惹人间白骨枯。天枢阁统领群臣之时,我收拾好那破烂江山赠予你。到那时……”
她低下头,半晌才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把你想给我戴上的东西带来吧。”
作者有话说:
信是小婉也就是端王妃写的,主意是齐王出的,计划是长公主想的(。
大概后面有挺长一段的分居时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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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无声 【ZX整理】
翌日的朝会愁云惨淡, 军情急报入京,谁都不会一无所知。晴日仍旧高悬着,但放眼望去却好似惹了满身尘埃。
自元兴七年那场令人心惊胆战的血战至今, 燕梁虽有摩擦但已多年未有大战,更何况此番还事涉几乎自宣景朝以来便无战的沧州。纸上字寥寥, 可昨夜兵部急召议事, 每一个堂下在座公卿皆汗湿了后背。
他们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知晓雁翎今冬具体调兵决议的人。
雁翎重甲三大营,善柳从战将李牧烟到手下的军士是这十二万铁骑里最擅打野战的, 但凡洛清河没有在此前把这支军队调到西北州郡线,沧州就不止是城外关隘失守与主将阵亡这么简单了。
更何况燕州交战地也并非风平浪静, 北燕用这场突袭告诉安逸了七年的大梁, 统一东西战线的狼骑已经成长为了足以吞掉南方这块肥肉的庞然大物。
所以咸诚帝必须放洛清河走,大梁朝中一定找不出比她更熟悉北境战线的大将。
哪怕他寄希望于世子洛清泽有一日能替代洛清河的位子, 也绝不是在此时。
原本廷议的事由全部延后, 一道道旨意在言谈间递往各部, 其中也包括了昨日咸诚帝所言的赐名天枢阁的新部。
这道旨意让原本深思战事的人又开始有了旁的心思,因为依着旨意, 北境战报要先经此地, 这与往例送往兵部与内阁截然不同。
可言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天子的霉头。
至多在背后议两句天枢阁的主事人, 现今风头正盛的那位年轻女官。
但温明裳现下也没工夫搭理这些流言。
宅邸的桌案上堆叠着厚厚的文书, 都是各部送来的, 明日朝会之前温明裳不仅得看完, 还要想出个具体的章程来调度,今夜还不知得熬到几时。
洛清河在戴臂甲,院外脚步声来来回回皆是急促, 整座侯府都陷入了沉默的紧张里。她换的轻甲, 白衣随着穿堂的风轻轻撩动。
温明裳很少见她穿白, 这样素净的颜色天生太容易沾上脏污,落到尘埃里便染了凡俗。她靠着条案,安静地看着甲胄一点点遮住这点白,在悄无声息里收紧了五指。
洛清河在沉静里抬眸看她,晴光从身后的窗棂里悄悄融进来,把人的身影好像重新拉长了些。她站在光里,向着温明裳张开双臂。
窗前的光像是随之轻轻晃动,它们在呼吸间碎成了一片片,又在微风里慢慢环抱住相拥的爱人。
这是一场早在预料之内的别离。
百官在城门前相送。
他们之中或许有不少心怀他念者,如韩荆往日所言那般忌惮洛家功高震主的可能也不在少数,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或多或少都要生出两分敬意。
战局多变,往日胜负尽皆是做不得主的。
洛清河一一谢过百官赠言,拜别后回身上了马。踏雪在风声里嘶鸣,随着马鞭落下撒蹄狂奔。迅疾的风扬起军士的披风,像是猎猎招展的旌旗。
那是长空遨游的鹰。
温明裳站在城墙上目送铁骑离去,在恍惚间想起她们初见似乎也是如此情景,可时不我待,还有无数案务等着她处置。
偏生此时有人在身侧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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