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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山川月》230-240(第11/20页)
温明裳闷在她颈窝里摇头,幼兽似的把整个人缩在这一处。街上的走动和说话声随着时辰推移慢慢明显了起来,此处不是私宅,隔不断这些嘈杂。她闭目又躺了片刻,等到睡意与困乏都慢慢褪去,才低哑地附耳道:“哪儿都乱糟糟的……”
鼻息搭在脖颈上,晒深颜色的肌肤上还浮着红,不知是昨夜何时被咬的还是被适才的小小闹剧烫着了。温明裳胸口起伏,回神后目光缓缓顺着锁骨梭巡向下,依稀窥见薄被遮挡下的柔软和上面交错的痕迹。
她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负气地在洛清河肩上又添了一道痕,道:“半点都不公平。”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带着点气力的磨蹭。洛清河轻轻抽气,收紧双手,下颌抵着她发顶悠悠地说:“冤枉啊小温大人,昨夜明明公平得很。”
温明裳瞪大双眼,难得地无言以对。
没法子,真要论,她一个文弱书生,身体底子的确是没法和武人比。况且真要算,洛清河身上留的痕迹可比她多,有的狐狸便是吃准了枕边人的脾性,知道自己眼尾飞红便要有人舍不得。
但要小温大人乖乖认栽绝无可能,于是落在洛将军身上便又多了一道不算明显的咬痕。
早晨军中还要议事,的确是不能再闹。洛清河陪她又躺了小半个时辰,起身去披上了外衫。
房顶上溜达了许久的海东青终于等到了房门打开,它扑腾着振翅飞下来,想要从洛清河手里讨早饭,但还没在门口的枯枝上落稳就被自家主人捉住了双爪。
洛清河拢着袍子,学栖谣面无表情地拎鸡崽子般把它提了出去交到了恰好过来换班的云玦手里。
“让鹰房把窗子都关紧。”洛清河听着海东青不满地唳鸣,十分不客气地曲指弹它脑门,又在它啄过来前飞快收手,给鸟气得破口骂人。她熟视无睹,和云玦说,“这家伙鬼精,别大早上放出来,怪吵的。”
能守在院外的近侍都是姑娘家,云玦提着海东青,眼风扫过自家将军脖颈上还未消去的暧昧余红,心里也就明白过来这家伙是不走运吵着了谁,绷着脸正色应承:“是,一定叮嘱多两句,不让它再乱跑。”
*****
雁字旗和沧州的军旗一并被插在墙头。将军们歇了一夜,今早过来议事时难得能不着甲。林笙等一众飞星的主将还好说,三大营的将军们揉捏着肩臂,都在由衷地感慨自己许久不曾这么轻过了。
昨日夜半斥候归营,带回了白石河沿岸最新的敌情。拓跋悠身死后,拓跋焘带领余下的狼骑在往东面的驻军大营退,那里不再有军屯的优势,但营地尚在,驻军没有问题,他要在那里等待来自燕北王庭的新令。
这一仗铁骑们赢得也不容易,但士兵们可以不管不顾狠狠睡个几日,将军帐的这些主将们可不行,他们今日聚集,便是要一同商讨下一步的用兵走向。
拓跋焘要打,但何时打,用什么战法打,都是问题。
洛清河今日到得稍晚,不是睡得迟,是温明裳让她先去找天枢的副手要了一份关中新送来的清点文书。她把那份东西放到了案上,抬手示意眼前诸位落座,开口道:“瓦泽的军报要过午才到,那边先不算。先请诸位说说各营从伤亡到军资战马的损耗情况吧。”
主位左手边就是重甲三大营的将军,李牧烟侧坐在椅上,先一步开口给她报了大致的数字。
三千余人。
善柳是三大营中当之无愧的锋刃,他们跟随李牧烟在沧州就凭一己之力咬住了萧易的大军,回到交战地又被放在洛清河身边和拓跋悠周旋,即便是精锐,有这样的死伤也是意料之中。
重骑从给养到训练都殊为不易,这些人又都是百里挑一者,即便心里已有准备,听罢还是觉得十分肉疼。
主将们在心底都不由叹息,但都是沙场铁血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叹过之后也都自知无可奈何,比起踌躇,还是顺统帅的意思将详细的损耗一并报了。
洛清河撑着膝,等林笙将留在此地的飞星情况报完后沉沉抽气,道:“和预计的大差不差,四去其一。昨日是大捷不假,但白石河还有虎视眈眈的狼群,不可小觑。该赏的要赏,但也要提点手下的人,不可骄躁。”
她话音微顿,垂手将那份东西放到面前摊开,接着道:“好了,说正事。狼骑如今退出北疆,但筹码已经放到了明面上,他不可能退兵,否则北燕国内必乱。这是我们熟悉的老对手,不必我多说,那么和他的这一仗,诸位是如何想的?”
“乘胜追击。”李牧烟即刻答,“拓跋悠已死,此刻拓跋焘虽兵者众,但除他本人外再无大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既不能退兵,我们就能占据重甲的优势来回堵截,狼骑再快,也会露出疲态。”
重骑跑不过他们,但在草野之上,这些重甲就是移动的城墙,一旦北燕的轻骑被死死咬住就很难脱身,拓跋悠就是前车之鉴。
洛清河指尖点着膝,不明意味地嗯了声,下颌微抬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也觉得可以打。”林笙抱臂靠着椅背,“军屯被烧毁后,拓跋焘的补给只能依赖王庭调拨,都兰不会在拓跋悠死后给他一粒米。这场仗持续日久,就连我们的军资补给都会拖累身后百姓,北燕的情况只能更糟。此时追击,他们又恰逢失将,两相对冲必失军心。”
洛清河听她说完,眼风扫过另一侧的阮辞珂,点名都:“小辞,有话说?”
“……我觉得,”阮辞珂如今比初时要稳重多了,但她仍不像洛清泽那样在面对将军们时有少年人的顾虑,直言道,“得缓缓。”
洛清河报之一笑,饶有兴致地追问:“为何?”
“我们也有消耗。”阮辞珂将目光投向三大营的主将,“铁骑极其依赖军备,战至如今,我们歇口气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拓跋焘再如何劣势,也是能和雁翎鏖战数十年的北燕统帅,他身边如今的狼骑都可谓心腹,不是草包。我们并非全盛,北燕倾国而战,就算都兰不肯为他提供补给,难道他的派系就真的没有底牌了吗?”
营中一时间陷入沉思。
左晨晖端坐对面,正想着该如何斟酌开口,一道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我赞同延后再战。”洛清泽看向阮辞珂,两个从前意见相左的年轻人在此时竟然出奇一致,“拓跋焘如今未必是孤军,如果要压上所有的赌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萧易。
世子抿起唇,整理思绪正色道:“拓跋焘的确输不起,但他只要如我们此次一样,成功一次,那么北燕就有了喘息之机。而这个机会……”他望向洛清河,顿了须臾道,“诸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是斩首。
从老侯爷还是世子的太宰初年开始,无论阴谋阳谋,无论光彩与否,拓跋焘手上都实打实地握着至少三位雁翎统帅的项上人头。
他的身体是老迈了,但他的脑子没有。
大梁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洛清泽作为世子养在京城数年,他比在场的所有将军都更有资格说这句话,这也是他和雁翎众将最大的不同。
阮辞珂看的是整军,他看的还要加上身后的冷箭。
“……烽火台还没修复。”左晨晖打破话音落下后的寂静,“交战地广阔,我们一旦踏出去,就没有了关中的地势优势。在烽火台和官道驿马没有重新被修复起来之前,各营的联络的确也还未恢复如初。”
锁得住拓跋悠是因为她本人要深入,洛清河才有机会层层环扣杀掉她,但现在的攻守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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