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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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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青灰色的月光隐隐透过窗子落进来,与那夜他将她从台城带回府中、拥着她在房内看到的光景十分相似。

    她也是到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与那个人是没什么缘分的。

    最初他是高高在上的晋国公世子,她是寄居钱塘偶至长安的宋家“嫡女”,他是她得宠的姐姐肖想的佳婿,而她连在雅言堂上隔着屏风偷看一眼都会被叱作痴心妄想;后来曲曲折折总算在罗网中窥得一点天光,却又偏偏以一步之差硬生生错过,他是被世人寄寓希望如奇迹般生还的颍川侯,她是仁宗借以平衡朝局保留退路的一国皇后;他们一同躲躲闪闪十年之久,终于狠心要同彼此做一场赌,她满心期待上天垂怜能够得到一个孩子、可最终原来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一意孤行求了那么久……在同出长安的江上执意相送,在他将迎娶别的女子时发疯一样割断他的衣袖,在他负伤归朝时不知廉耻地走进关押他的阴森牢笼……如此豁出一切才勉强得来的一点点缘分,在宿命面前却不过是几点浮尘、轻轻一拂便不见踪影。

    可……她还是想要一个更像结果的结果。

    房中的婢女见她醒了便欢喜地上前照料,她察觉屋里的人比往日多上不少、原先放在妆台上的一些首饰钗镮却都不见了,仔细想想才知这是那些人怕她想不开要寻短见,不仅要加派人手时时看顾、还要将她可能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一一撤走。

    她笑着摇摇头,感慨姜潮果然不愧是那人信赖的人、行事竟细致妥帖到如此地步,再一想却又觉得好笑,心说他也实在不了解她、她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寻死觅活的。

    “他果真是四公子杀的么?”

    她打发人去将姜潮叫来,夜里披衣秉烛坐在窗边问他,那时神情语气已经很淡了,并不像他们以为的一般歇斯底里。

    “尸首被送去哪里了?”

    “总应当……要有个归处吧?”

    姜潮大约不信她的冷静是真,望着她的眼神分明既有担忧又有戒备,沉默过后低下头、依旧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说:“宋小姐……”

    他不答,她却正因此知道了答案,淡淡的叹息像月光一样轻薄,低语:“原来是被送回金陵了。”

    他语塞、为她的敏锐所惊——也是,一个在群狼环伺中垂帘主政时近三载、被群臣百官奉为女君比天子还要尊贵上几分的女人,如何会不聪明呢?

    “我想去见见他,”可她又偏偏犯起傻,用轻飘的语气说着会把自己送上绝路的话,“姜总司可愿送我一程么?”

    这要求是姜潮最怕的,又想君侯当初果然料事如神,他与眼前这个女子一生不能见光、可又分明是这世上对彼此最忠贞不渝的爱侣。

    “宋小姐不可——”

    他回绝得坚决又沉痛,打定主意不负君侯所托要替他保全生前最后一份珍重的惦念。

    “金陵如今正是最凶险之地,你又岂能自投罗网!”

    “君侯既去、所余之愿只在小姐平安喜乐,就算只是为了他,这最后一面……也莫要再见了!”

    ……“莫要再见”。

    她听后眼中又有笑意,细看去却是冬雪春雨一般绵密的悲伤,旁人不会知晓她那时心里的感受,即便是那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他也不会知晓。

    “不知你过去是否也曾听说,世人传他身死之事,如今已是第二遭了。”

    她不伤不恸静静说着,十年前那些跌宕起伏的悲喜好像都是与她无关的身外事。

    “那时我也跟现在一样,待在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日复一日等他回来……他说只要他回来便会同我成婚,我数着日子一直一直等,等到我的外祖母病逝,等到他们都说……他死了。”

    “我相信了,所以后来才辗转嫁进宫中……其实真的只是犯了一个错而已,不知道怎么了,后面的一切……便都错了。”

    青光乌蒙,月色潺潺,她的陈述依旧清寡,却令闻者皆痛心入骨。

    “也许这次也是假的呢?”

    她反问了一句,眼中忽而显出几分酸涩的天真。

    “也许这次也像上次一样,只要我再多等一等便能等到呢?”

    “姜潮……我总要亲眼见到一个结果才能死心的。”

    ——那是很过分的要求么?

    不是的。

    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罢了,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首、哪怕相见的代价是她的性命……她一生遇过的所有因果都悬而未决,付出的所有辛劳都毫无意义,如今卑怯到只求亲眼看一看那个人的生死……难道也不行么?

    ——可姜潮最终还是狠心拒绝了她。

    他派了更多的人每日不间断地在她身边守着,甚至她房门外也总有侍卫来来往往,有时他还会亲自到,仿佛唯恐一不留心她便要插翅自己逃走了。

    她又哪里有那样的力气呢?他既拒绝了她便也不再开口去问,在房中又养了一日,等恢复了些许力气才说要到外面透口气,濯缨已经两日不曾见过她,她怕它不吃不喝要伤着自己。

    而那一天,负责在她门外“看守”的人是娄风。

    “娄将军倒是开明,竟肯放我出来走走。”

    她与这位将军更相熟些,过去在宫中照面的机会更多,濯缨也认识他、只是同他不亲近,她同他一起去厩中喂它的时候它的神情恹恹的,一直不肯扭头看他。

    “太……——宋小姐言重了……末将不敢逾越。”

    她笑一笑,牵着濯缨缓步走上府中的后山,微寒的风迎面吹来,她的神情看起来颇为舒缓。

    “不必自称‘末将’,也不必再说‘不敢’——我已不是什么太后了,说来也不该劳烦你们再这样整日护卫。”

    娄风当时脸色很差,或许前日才酗酒大醉过、身上还有不浅的酒气,眼下青黑胡须凌乱,瞧着着实有几分潦倒;听到她这样说却仍有极大的反应,拱手低下头,态度就跟过去一样恭敬,说:“末将曾受君侯深恩,立誓一生奉命唯谨结草衔环,宋小姐无论何时都是末将之主,娄风必肝脑涂地护卫小姐左右!”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她知他之所言绝非虚妄——有时想想人生际遇实在有趣,十年之前上枭谷大败是因娄风之父娄啸违令之失,此后十年风云转瞬即逝,却也是他在那人去后仍然留在原地不肯离去。

    “既如此……我能否便求将军一件事?”

    她眼睫微颤、终于还是旧事重提。

    “将我送回金陵去……”

    “让我……再见他一面。”

    濯缨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好像听懂了她的哀求也在替她一争,娄风一颗心像被揪紧,却深知自己绝不该答应这般荒唐的请求。

    “末将可为小姐效死,但一旦南归有去无回、正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君侯之托有千钧之重,我不能负他。”

    “负他?”

    宋疏妍挑挑眉,眼中的笑寡淡却又意味深长。

    “你和姜潮都不明白……他之‘所托’究竟所为何意。”

    ——何意?

    世上有千千万自以为明白的人,可其实真正看懂他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此前惊痛之下心乱如麻,如今两日过去思绪方才慢慢变得清楚——那人是懂得她的,知她心下并非表面那样柔顺、若被逼到绝处难保便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何况他更知她根本不曾有过身孕,那便更不可能为了孩子忍一时之痛勉强求生,如此一来他大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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