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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得窥天光(宦官)》30-40(第14/19页)
问起来便说自己笃信道教。
这一沓礼单,是她三个侍女一起斟酌过的。既向天子献白鹿,也往观里捐善款。各处官吏更是一一打点,称得上一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只是这还不够。
秦纾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早年间告老还乡的旧臣、隐居不出的名士,捋捋有几个和沈铮同籍的。若有生活困苦的, 备些米面炭肉送过去。”
算一算新帝也分赏完功臣, 该请贤人出山了。承继正?统、分权制衡, 她一个商人都明白的道理?,天子更会明白。
越是在前朝不肯同流合污的, 请回来越能?显出当今的圣明。这些人虽一时落魄,却未必久如此。日后沈铮无论是办书?院,还是入朝为官都用得到这些人。
不过……她这主意,既是为沈铮,也是有私心。
她平日说起来也是手下?有几百几千号人,大摆琼宴一掷千金。可到底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朝中无人便诸事难为。
从前沈铮立在御前时,都不必露出私交来,旁人看她进?他?私宅能?走正?门,许多?盘剥挤兑便落不到她这里。他?没想要她记这份恩情,可她心里清楚。
如今她在新朝虽也有两分脸面,却到底不比从前亲厚。人人见?了她,只怕如见?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欲抢上前来。
秦纾想到这儿,不由一哂。
要平这场风波,最简单的便是再寻个御前红人投靠。千百年来,商人都如此求活。
可西?夷的商人都成了议院新贵族制订敕令了,她又如何甘心落后太远,凭何不能?也以身家换个身份?
不敢赌的人,是做不成大生意的……
“银钿儿,你也跟着去。回来将他?们是什么样?人,什么政见?整理?一份给我。”
秦纾回过头来,吩咐一声?。
在这间传统木结构的房屋中,光线总是那样?昏暗。可女人那张寡淡面容上,一双眼亮的惊人,竟如黑夜里的寒星。
银钿儿被那目光所摄,不由自主的便伏首应是。而?后又取出一张薄纸,双手托举着奉到秦纾面前。
“主子,我这里还有一事。出卖沈公子的人查出来了。”
银钿儿生得秀美娴静,规矩好,学问也好,一向是由她同官家们打交道。官小姐太太们的诗会、花会和牌桌,都是她探知消息的地方。
秦纾接过那张薄纸。
便是如今沈铮醒了,她也不曾问过是谁害他?。
人生百岁有几,他?从前过了太多?苦日子,何必再将时间抛掷在这些无聊事上。何况他?素来心软,她也不忍教他?决断。
方去了一件麻烦事,又来一桩不快事。几个侍女都不由绷紧了弦,屏气凝神。
“我先不忙着看,且教我猜一猜……”
秦纾瞧见?笑了笑,又展开了礼单,指尖在上面逡巡两圈,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翰林院侍读学士何平,待赠∶上等?松烟墨一方,珍本三册。
“是他?对么?”她面上有一种笃定。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银钿儿仰头看向她,满眼崇敬。她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查出来的事情,主子却轻而?易举便猜到了。
秦纾抬眼轻笑,“你这妮子惯会奉承我。你查出来的,倒变着法夸上我了。”
银钿儿抿唇笑了笑不说话。她想,主子这话或许便同那汉高祖说“谋策不如张良”时相似,有种天下?尽在瓮中才有的胸怀开阔气定神闲。
不过将主子比作皇帝,这话多?少有些僭越了。可即便不能?说出口,她心里却止不住的这么想。
谁说货殖里的江山,不是江山呢……
得到侍女肯定的回答,秦纾轻轻垂下?眼去,把玩起了腰间的貔貅挂件。
她记得何平,同沈铮一样?也因“采选”神童入宫。两人因境遇相似,便有几分交情。
可他?只生得寻常相貌,学识、灵秀亦不如沈铮。旁人若说可惜,都只说沈铮。
何平从前倒是不曾说过不平。只是他?入宫的年头分明和沈铮差不多?,背却有些佝偻,目光也总低垂着,不太与人对视。
说起来倒也可怜,可这天底下?的可怜人太多?了……
秦纾心里没有多?少惊诧和怨尤,就像——她报复回去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不忍和悲悯。
“引他?酗酒,明年冬天寻个下?雪夜,便教他?酒后落马。冬天冻死几个酒鬼再寻常不过了。”秦纾感叹一声?。
“主子何必等?那么久,不如江湖上买个杀手,直接杀了省事,也免得夜长梦多?。”
“咱们是做生意的,那么快意恩仇做什么,事缓则圆。”秦纾失笑,推了推金坠儿的额头。“今日他?同我有仇怨,明日便惨死了,怕旁人不知是我做的么?”
那何平若非按耐不住,接了这侍读学士,又怎会被轻易查出来。他?一个没功名的阉人,在翰林院多?么突兀。
这分明是被做了弃子,用来试她呢。试她行事,也试她心有几多?怨恨。秦纾心知肚明。
不过这话不能?对金坠儿她们说。这世间大多?人都对天子、皇权敬畏天然,若是让她们知道正?被那庞然巨物眈眈注视,怕是会太过紧张,行止失措。
她便又笑了笑,同几个侍女说笑。“玉钏儿你将咱们的礼看严点,瞧金坠儿气的,可留心别?教她把东西?扔了去。”
“您净编排我。”金坠儿皱了皱鼻子。她心里想着,主子可真疼沈公子。上次是,这次也是。
明明教他?先装疯卖傻是最稳妥的办法,何况他?本就刚好,也不算委屈。可主子就是不舍得,不舍得他?不能?出门乱跑,不舍得他?身上沾上半点不好的名声?。
“主子您放心吧,等?晚上我就睡咱们库里,定不教这妮子得手。”玉钏儿笑着应声?。
“我也帮姐姐看着。”银钿儿也捂嘴偷笑。
几个侍女都来凑趣,笑作一团,秦纾面上也带着笑意。只要底下?人能?办好差,她是乐于?宽和一些的。
银钿儿抬起头来,对上了秦纾的视线。
她怔了怔。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她们也叽叽喳喳。在那目光下?,她觉得她们像是海水里的一颗石子,天地间的一粒微尘,渺小的一眨眼便看不见?,却分明被她注视其中。
她们从前也很少见?到沈铮,没见?过他?神气的模样?。有时候几个侍女围坐在一起小话,也会说纵使?沈公子身世坎坷,也是极有福气的。
“主子,这事同沈公子相关,可要同他?知会一声?,免得教他?误会。”
玉钏儿又开口。她说这话也非是坏心要挑拨什么,只是主子没想到的,做下?人的想到了便不能?不说。
秦纾叹了一声?。“他?这性子……旁人都是论迹不论心,偏他?论心。倒是不怕误会,只怕他?日后吃苦头……”
她说这话时,说着无奈,眉眼却显而?易见?的温柔下?来了。
银钿儿想,这两人没说过一句喜欢对方。可是她想,世人很难比他?们更相爱。
秦纾话音刚落下?,便听到廊外沈铮的脚步声?。她比了个手势,止住了侍女们的回话。
几个侍女也立刻转了话题,说起了生意上的货物调度。主子当真有吩咐时,她们谁也不敢违逆。
在侍女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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