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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峻的眉眼:“在宫中时,宫婢同我说,匈奴破城时,太子瑄不肯降,携国玺跳迦宁塔自戕……”

    “我想问你,”她停顿了下,轻声道,“那时……疼不疼,怕不怕?”

    谢玹微怔。

    他原以为,她是想问,他是如何逃脱的。

    不曾想,她竟问的是这种不被挂念的小事。

    他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是一国储君,父皇一向待他严厉,谢奕管教后辈亦颇为严苛,他们从来都仅关心他做的好不好。

    只有她另辟蹊径,关心他怕不怕。

    怔愣良久,谢玹笑了笑,没什么情绪道:“为君者,当守江山、稳社稷。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朝纲将倾,君主代表一国气节,当万死不辞。我的感受究竟如何,并不要紧。”

    容娡面露不悦,不满地盯着他:“你看,你又那样。”

    谢玹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想了想,真心实意道:“不大记得了,只隐约记得是有些害怕,兴许也是有些疼的。”

    那时匈奴杀进宫城,杀人无数,遍地尸骨,他站在数十丈高的迦宁塔上,放眼望去,俯瞰地面,人如蝼蚁。

    太子的声名再如何孚尹明达,但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年幼的孩童,自然是会害怕的。

    他事先,也并不知臣民会围成人墙接住他,跳下去,抱了必死的决心。

    容娡听完,默不作声的抱紧他。

    谢玹便知道,她又在心疼他了。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透,房中看不见星月,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们身旁的那盏蜡烛在亮着。

    仿佛没有战乱,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别的什么人,一切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被远远抛开。

    只有依偎在一起的他们。

    似有若无的烛光,落在谢玹的脸上,映亮了他琥珀色的一双眼,显得他的神情分外温柔。

    本来淡漠无一物,此刻却满眼皆是她,也只有她一人。

    容娡忍不住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想了想,剥掉碍事的衣裙,又吻得深了些。

    ——说好她自己来的。

    她可不能露怯。

    谢玹没给她退缩的机会,在她第二次吻过来时,便结结实实的吻住她。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强势,吻的很深入。

    哪怕不用手,他也能够掌控她,调动她的感受与心潮。

    两个人的呼吸发烫,气息交织在一处,难舍难分。

    容娡逐渐被他吻的头脑发昏,浑身发烫。

    她竭力分出一丝清醒的神志,撑着他的胸膛喊停:“我……我还没问完!”

    强行从亲密状态中分离,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谢玹不悦地咬了口容娡的下唇,埋在她肩头低低喘息,“说。”

    但容娡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

    她只是发觉在两人吻的沉迷时,谢玹有要占上风的势头,便胡乱寻个借口,以此来重新夺得主动权罢了。

    容娡定了定心神,思索片刻,谨慎的问:“你先前说,对谢氏有愧,是何意?”

    她隐约有种直觉,谢玹似乎不太想过多谈及这个话题。

    若他不愿说,她反倒可以趁机发作。

    ——不过她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打断那个吻后,谢玹一时没有别的动作,主动权果然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低头看他,琢磨了一会儿,心一横,将自己抬高,试探着往下坐。

    坐不下去。

    她坐的突然,谢玹猝不及防,来不及说些什么,喉咙深处传出闷闷的一声低哼。

    锁链蓦地响了两下,谢玹被锁住的手臂上,青筋陡然暴涨。

    他忍不住重新吻住她,亲吻的间隙,从喉咙深处发出含糊的话语,嗓音低沉浓重:“这样……不行……谢氏的事,晚些再同你说……先做要紧事……姣姣……”

    容娡停住动作,平复着呼吸,存心磨他、逗他:“哼,你不说,我就不坐。”

    谢玹顿住,看向她。

    他墨发尽散,眼尾洇红,眼眸半开半阖,薄唇上还沾着被她亲出的水光,整个人俊美近妖,宛若一只勾人心魄的妖孽。

    他似是思索了下,语速放的飞快:“真正的谢氏长公子,与我年岁相仿,在匈奴破城时得了无法医治的重病。彼时满城追兵,谢奕为了保住我,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将他的尸身伪作我,献给了匈奴,换来我与谢氏一族的周全。我那时势孤力薄……实在是,对不住他。”

    容娡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许多她想不通的地方,譬如谢玹为何隐姓埋名,甘愿留在谢氏、为谢氏所用,终于在此时拨云见日。

    认真地理了一遍思路,她点评道:“我倒觉得,谢奕那样的人,做出那样的事,未必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谢氏全族,你不必太过耿耿于怀。”

    这件事,可谓是一根深深扎在谢玹心里的刺,然而眼下他听完容娡的话,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随后偏头含住她的耳垂:“可以继续了么?”

    可以。

    当然可以。

    他有问必答,容娡很是满意,任由他亲吻,愉悦的眯起眼。

    谢玹吻过她的耳垂,唇瓣辗转来到她的唇角。

    他束手束脚,比从前有所克制,但依旧吻的深入而彻底。

    情|潮泛滥成灾,呼吸紊乱的不成样子。

    容娡估摸着差不多好了,便扶着他的肩,哼哼唧唧往下坐。

    谢玹半阖着眼,低低的喘了一声。

    链条窸窣轻响,他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胸腔深处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喃:“真的是在报复我么,姣姣……在冀州时,你不是,已经锁过我一次了?”

    他这句话尾音微扬,含着点揶揄的笑意。

    容娡正吃力的不行,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怕自己坐不稳,又惦念着他臂上的伤,始终紧紧攀着他的肩,腾不出手。

    闻言,她羞恼地瞪他一眼,面色涨的通红:“闭嘴。”

    谢玹眼尾的胭脂色洇开,氤氲迤逦,眉眼间的雪色消霁,显得旖旎而缱绻。

    他埋在她的肩头,眼尾勾挑,叹息着低笑。

    月色溶溶,烛影深深。

    窗外长河渐落,情意缠绵无边。

    ——

    洛阳的秋日,总是来去匆匆,仿佛在一夜之间来临,又在一夕之间离去。

    月昙殿外,树梢上的枯叶落尽时,军情传入宫中。

    贺兰铮一方的叛军,拉拢各方势力,在江东渐成气候,不日必会北上讨伐,亟待平乱,刻不容缓。

    解决完谢府的事后,谢玹便着手准备南下征战的事宜。

    国尚无君主,但朝政有彼此牵制的各大世家把持,亦有谢玹手下能臣在朝中辅佐,不会出什么差错。

    至于容娡——

    即便宫中护卫无数,谢玹也还是放心不下留她一人。

    时局诡谲,风云莫测,倘若他看不到她,难免有思量不全之处。最稳妥的法子将她带在身边。

    大军出征,逐鹿天下,威势磅礴,浩浩荡荡,犹如一柄势不可挡的铁剑玄矛,向南直指江东。

    谢玹带兵攻下叛军地界的一座城池时,正值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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