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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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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利用情蛊,将毒引到谢玹身上,之后再设法压制、清除。

    此计不亚于一命换一命。

    但谢玹毫不犹豫地应了,召来随军的近臣,交代后事。

    臣子们听后大惊失色,坚决反对谢玹的做法。魏学益的反应尤为激烈,冒雪立在军帐外,唇枪舌剑,唾骂了他一夜,骂他被情爱冲昏了头脑,骂他是个疯子。

    但任凭他如何说,谢玹心意已决。

    皇位也好,性命也罢。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他的容姣姣。

    当晚,蛊师剖开谢玹的心脉,取蛊引毒。

    子蛊亲近母蛊,将容娡体内的毒尽数吸收,再钻回谢玹体内。

    引毒用了三日三夜。

    大雪漫天,风声如泣,遍地苍白,万籁俱寂。

    整整三日。

    剖心取蛊,煎熬无比,须得清醒着进行,非寻常人能忍受之痛。

    谢玹生生熬过剖心引毒,强撑着等到容娡醒来。

    但毒性逐渐在他体内发作,虽有暂时压制毒性的法子,但不过是杯水车薪,微乎其微。

    至多不过……能延续一年性命。

    白芷回忆说,当蛊师引完毒,将谢玹余下的时日告诉谢玹和他们这些近卫时。

    谢玹神情依旧淡然,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期,只是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沉吟道,

    “一年,足够孤安排好她的后路了。”

    听到此处,容娡心中大恸,有如刀割,不禁潸然泪下,竟拿不住手中的菩提手持,任由它掉在地上。

    她浑身颤抖,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失声般的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才哽咽着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谢玹这个人,不是动辄想将她关在身边,让她独属于他一人吗。

    他不是最爱掌控她了吗。

    他怎么敢抛下她去赴死。

    他怎么敢死。

    情蛊一事,是横在容娡心里的一根刺,她曾心烦意乱,唯恐谢玹利用蛊控制她,想发设法想让他解蛊。

    却不曾想,谢玹竟能为了她,甚至不顾性命,爱她爱到如此地步,

    心甘情愿,虽死不悔。

    闻言,白芷犹豫了一瞬,心一横,道:“君上如今还算安好,只是怕被娘子瞧出端倪,才去了临近的丹阳郡疗毒。天下之大,能人众多,兴许能寻到旁的解毒的法子。”

    “若能寻到解药,等再下雪的时候,君上便会回来见您。”

    春回大地,春暖花开,等再下雪,不知是何时了。

    容娡立即下定决心,哀求道:“我要去见他。”

    “白芷……我要去陪他。”

    她一刻也等不了,迫切的想见谢玹。

    他们说好要同枕共穴。

    无论如何,哪怕时日无多,她也不能不陪在他身边。

    容娡亲历过追捧与遗弃,自此看破人性,头脑一直都很清醒。

    连血脉相连的至亲,都能置她于不顾之地,可见人心不过如此。

    世人多利己,各司其职,各谋其利。

    究其一生,到死也在追逐权势名利。

    她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免不了落俗,一直以来,都只想谋个安稳的去处,求得安身立命。

    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哪会有人,因为虚无缥缈的情爱,便既会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也甘愿为她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爱她爱的入骨,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可谢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他谢玹,就是做到了。

    第104章 皈依(修)

    贺兰铮伏诛后, 江东失陷的城池一一收复。

    邻近巍军营地的丹阳郡,临山傍水,郡中有恬静清幽的槃桓山, 适宜人修养,隐士众多。

    将毒引到体内后, 随着毒性侵入, 谢玹身体每况愈下。为防容娡窥觉端倪, 他便搬进山中的云榕寺养伤。

    槃桓山与世隔绝, 昨夜下了一场濛濛的细雨, 晨起时, 山岚叠嶂, 杳霭空蒙。

    屋舍里外,透着一股青草味儿的潮湿气息。

    静昙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青檀院时,听到从前容娡住过的那间房内,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声。

    谢玹并未歇在自己的禅舍里,思及此,静昙心神一凛, 当即加快脚步, 推门而入。

    咳声在门响的那一瞬停了。

    谢玹一身霜色缓带轻裘, 端坐在靠窗的案前,侧脸清峻, 神色如常, 睫羽垂覆, 正翻看着案上的经书。

    有春光自支摘窗洒进来, 映亮他过于苍白、但仍不失雅净秀丽的一张面庞。

    静昙见状,脚步一顿, 心神稍定,恭声道:“君上。”

    这一声落下后,谢玹才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朝静昙看来。眼若点漆,面容清和,画中人似的端坐着,仿佛方才咳得那样剧烈的人不是他。

    静昙明白他面上这般风轻云淡,是为了不让旁人担忧自己,当即心中酸涩不已。

    谢玹清沉的目光朝他望过来,面上若有所思。

    静昙心下一凛,收敛心神,将药碗搁到他面前。

    “君上,白蔻来了信,说容娘子知晓您在此处,执意要前来。”

    谢玹正在翻书页的长指一僵,神情也不复方才的从容:“她……知道了?”

    静昙摇头,“娘子还不知道,只是闹着要见您,兴许是想您想的紧了。”

    谢玹眼中晕开一点笑意,神情略显无奈,摇头叹息。

    “你们拦不住她,她若想来,便由她来罢。”

    静昙抓抓后脑勺,不大好意思地讪笑:“我等确实拦不住娘子,人已经在路上了。”

    谢玹眼中笑意更甚,垂眉敛目,长指拢着广袖的袖口,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窗前栽种着一棵梨树,满树梨花开的正盛。春风微漾,有一片梨花瓣打飐儿飞入支摘窗中,颤悠悠落在谢玹手中的经卷上,幽香混着淡淡的水渍,在纸上缓缓晕开。

    静昙觑着谢玹的神色,斟酌道:“可是您身上的伤,若是教容娘子得知……”

    谢玹注视着经卷,目光清沉而隽永,似是在思索,听了这话后,久久不语。

    “迟早会知晓,能瞒几日是几日。你去将仡濮先生备下的药熬了,我服下且撑几日。”

    仡濮先生正是为谢玹剖心引毒的那名蛊师,他开下的药,能短期压住蛊中毒性,使中毒人与常人无异。代价是极为损害身体,每服用一回,便要减去许多寿数。

    上回容娡醒来时,谢玹为了不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提前饮下了药。那时他刚历经剖心之痛,身体撑不住,隔日便毒发吐了血,此后情况凶险万分,身体每况愈下,险些去了半条命,直把魏学益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静昙心中大骇,脸色变得极差,有意制止。

    然而抬眼看向谢玹时,却见他双眸沉静,面上神情不容置疑,心知劝不动他,暗自叹息一声,只好依言去熬药。

    待静昙离开后,谢玹看向书页间的那片花瓣,睫羽垂覆,陷入沉思。

    回想前半生,他自幼便被教导心怀天下,端方自持。

    冷血寡情,算无遗策,从未心软。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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