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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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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魏盛熠坐在椅上,闻言眼也不抬一下,只道:“撞宫门么?由他们去罢!”

    那方铭犹豫着开口:“陛下,那些个太学生多是十六州声名远扬的才子……如此由着他们胡闹,若真叫他们搭上了性命,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才子我魏風可还缺么?如今宫门处的那些个太学生这般冲动自傲,日后在翰林院吟诗作赋还不错,若真入了官场还不知是贵宝还是祸害。”

    那方铭见实在劝不动便没多言,只孤身回到宫门处吩咐兵士把门给看好了——

    沈长思今日不上衙,夜深忽闻宫门处闹事。他知晓魏盛熠手段,料想他断然不会宽待这群太学生,便着里忙慌地去救人。

    可他驱马赶到之际,那地儿已瞧不见半个太学生的影儿,唯有那方铭还像往日那般守在门旁。

    沈长思还以为是因那些个太学生的冲动劲儿消退,一个个的都安分回家歇息去了,谁料他正要松一口气时,倏忽嗅得风中携来的浓重血腥味儿。

    他没顾得上同方铭嘘寒问暖,只急切地朝那宫门奔去,鬼使神差伸指抚了抚那宫门,蹭了一手碎渣。他定睛一瞧,只消一眼便叫他浑身震悚——原来那些文人的血浇在宫门上全凝成了瘆人的血块。

    这宫门披着血色的衣裳,叫人不知这竦峙宫门吞去了百余人的命。

    巍峨屹立如那不可亵渎的皇家的是它,森凉无情如那墙中人的亦是它。

    “尸身呢?”沈长思沉默了一阵,终于向那方铭开了口。

    “抛到乱葬岗去了。”方铭耸耸肩,“这些文人就是心高气傲,不过皇帝不合心意就能叫他们急得命也不要。”

    沈长思原以为他自个儿早便看淡生死,但一想到如今手上沾着百余人的血,心里头还是觉得难受得发紧,于是他紧抿双唇,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那方铭将帕子抛给沈长思,道:“把手擦擦罢!我瞧着他们撞的,心里头不比你好受多少。这人世只容缩头乌龟过活,他们骨头太直太硬,禁不起折,也不该折。”

    “你为魏盛熠做事多长时间了。”沈长思将帕子攥在手心,“我原还敬你是条好汉。”

    那方铭撇撇嘴笑了,露出几颗雪白的牙:“沈大将军,我能当上这金吾卫将军全都倚仗当今陛下,你说我何时开始为他做事?”

    “好事一桩,你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不敢当!缱都死水下藏巨浪,夏秋两季接连掀起四场兵变,兵源还皆为南北衙禁军。可惜那些个兵士拼死拼活也没能推翻这天。如今这四场兵变终了,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那人凝视着沈长思的桃花眼,道,“你先前为先皇效犬马之劳,干的太过卖命,不知攀了多少次歧王府的屋檐。今儿魏盛熠当上了皇帝,断然不会留你在缱都。”

    “桀犬吠尧才显忠,当年我又没有你那般吃里扒外的本事儿,在魏盛熠眼底当然忠的像狗。”

    “我与你共事这么多年,这几年里什么风浪没瞧过,勉强也算是个患难之交……我有办法叫你安安稳稳地继续当这缱都的左羽林军将军,你要不要听?”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这缱都呆的日子太长了,整日束手束脚都快忘了肆无忌惮地挥手迈腿是个什么滋味了……叫我去别地儿走走还恰巧合了我心意。”沈长思笑道。

    “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芝焚蕙叹,兔死狐悲啊!沈忆迢,来路未知,多多保重。”

    “‘左迁无愠色,青史自斑斑【1】’,方兄,你总得信我。”

    沈长思挥手别了他,回到颜府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行囊,他表兄颜阳雪抱着臂在那瞧。

    “此局真就这么定下了么?”

    “嗯。”沈长思没抬头只含糊应了声,半晌才又道,“月晦兄,行行好——我此次别了京城,不知多少年后才复回,好好替我照顾我娘。”

    “你启程前当真不打算回沈府见见你爹娘?”

    沈长思呲笑一声,将方铭的话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自嘲道:“我这骨头又直又硬,禁不住折,也不该折!”

    “什么混话。”颜阳雪在他脑袋上乱揉了一把,道:“可惜了,阿念今年冬就回京了……”

    “等他回京了,催他给我写信。”沈长思朝他摆摆手,那双桃花眼里头的笑意浓浓,“这小子四疆跑,一封家书都没捎回来过,可真够疯的。”

    “你俩就是泥神笑土菩萨——彼此彼此!”——

    嘉平元年秋末,项桓帝魏盛熠彻查禁军诸将谋逆大案。南北衙禁军受刑者过半,其中无辜遭牵连而左迁者有左羽林军大将军沈长思等。

    朱砂落定,生死即分,衙门捕快拿着那些厚似半掌的名册四处寻人。

    再后来,那浩浩荡荡的南北衙禁军中,该锁的难见天日,该死的横尸于野,该离京的再也没有归来。

    第073章 檀痕留

    昱析四年末, 宋诀陵于翎州率兵击退那些个近乎攻破顾家营的楚贼,掐灭了他们直捣黄龙的念头。虽没能夺回顾泉关,但也勉强算是立了个小功, 调任北疆之请也因此得了魏盛熠首肯。

    那之后他没再回稷州, 只派栾壹一人回翎州替他收拾好宅邸。

    而季徯秩则因忧思成疾,在缱都休养了好些日子。后面身子总算好些了, 但精神却不知怎的始终没养好。魏盛熠派太医去给他瞧了,那人道他许是念着家乡的水土, 犯了心病。

    魏盛熠这么一听便明白季徯秩应是无甚大碍, 只不过还装着病, 不愿上朝给他下跪磕头罢了。他倒没为难季徯秩, 只派人把他送回了翎州的安乐乡, 叫他好好呆在龛季营当个闲散侯爷,还保他后生不愁。

    那一年, 稷州的龛季营里头来了个新将军顶替宋诀陵的空缺。

    那一年,宋季二人之间彻底断了音信——

    嘉平元年秋·稷州

    正逢黄昏, 秋雨浇在侯爷府的青瓦上, 在檐下织出几张厚厚的雨帘。

    季徯秩的贴身侍女流玉这会儿正忙着收拾屋子, 她见季徯秩不说话, 自己先开了口:“侯爷, 听说最近那峰北道的悉宋营要派人来稷州运恶金?”

    这话惊着了那心事重重的美人侯爷。

    “嗯?”季徯秩愣了愣, 斜了眉, 负疚着笑了笑道,“这雨声太大……恐怕得委屈你再说一回了!”

    那流玉没怪他,只还把前言复述了一遍。

    季徯秩闻言点了头:“是——昨日估摸着就到了。”

    “宋将军可会来么?”流玉又问道。

    流玉等了半天没等来答复, 便嗔怪道:“侯爷您呐!今个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总不接话?”

    她转身去寻她家侯爷, 见那人原是在瞧那从灰蒙蒙的天幕上浇下来的雨的,不知怎地端量起屋里的那把朱红油纸伞起来,便又道:“您怎么盯着伞瞧?可是打算出门去?”

    季徯秩这回听见了,轻声应下。

    “侯爷您也真是……难得休沐又逢雨天的,在府里头歇着难道不舒服?怎么下了这般大雨的天还要往外头跑?”

    季徯秩那玉面上悬了抹淡笑:“你呀!唠叨人的功夫见长——我出去买些东西,很快便回来。”

    “什么宝贝要劳您亲自去买?”姚棋从外头进来,方拍掉肩头的雨点,眉就随之蹙了起来,“莫非您又要去买香?那鼎州香就有那么好?”

    “好。”季徯秩倒是一分不慌。

    “您要真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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