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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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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地问:

    “这是听谁人布置的?”

    “宋将军提先送了信,专门叫小的们置备的。”

    “是吗……宋卿果真生了个喜好揭人伤疤的恶性子。”魏盛熠笑说,“你且先下去罢!”

    那小吏掀帐出门,恰好碰着方纥要进帐。他赶忙请方纥先进了,又猫儿似地迅速窜了出去。魏盛熠瞧见帐门已拢好,便要朝方纥作揖,还未来得及低身,先被方纥给扶住了。

    魏盛熠并不多言此事,只问方纥:“先生,那些个东西可收拾稳妥了?”

    “还望陛下放心。”方纥拱手道,“好粮皆贮藏于俞家私仓当中,银子则尽数埋于俞府与城郊荒宅院中,日日有人盯着的。”

    魏盛熠觑着他鬓间露出的几根银丝,问:“可有人生了疑心么?”

    “前些日子宋落珩曾到俞府搜查良久,只是依俞家母所言,他应是空手而归。”方纥垂眸恭谨道。

    “那宋落珩倒真不是善茬,若非朕无意拦他这些个分肉之人的路,同他下棋赌输赢定然有趣得很。”

    魏盛熠坐在榻上抚摸那上好的大红丝被,眉压眼的深目被红绸裹上点笑意:“早知都备齐这些个大婚之物了,朕便携焺哥来了……听闻那宋落珩前些日子同俞大将军嫡女成了亲?”

    方纥略微一顿,点头说:“回陛下,是。”

    “那俞家女听是承了俞家刀法,耍得一手好刀……说不准那人儿来日便成了宋落珩最是趁手的一把刀。”

    “微臣试过那位,那位像是不知宋小将军之计谋。”方纥的视线落在氍毹上头,“除此之外,她视卑职为仇雠,应是亦不知俞大将军乃陛下之人。微臣料想那人做不出什么妨碍之事。”

    魏盛熠的眸光一敛,笑道:“实在难得啊,朕与先生相识这么些年,头回瞧见先生您这般袒护一人。”

    “微臣担忧陛下移目他人,空空耗费了心力。”方纥不慌不忙地应答,“虽说为成大业,势必无法保世间无辜者皆得平安。可俞大将军生前已为成大业而尽心尽力,卑职不愿再将其嫡女搅入其中,叫俞大将军死也不得安息。”

    “朕本就没打算给他们添堵,耗费心力本就是无稽之谈。”魏盛熠看着他,眸子里头寒光毕现,“先生,您也有了大业之外的牵挂吗?”

    方纥跪下来,咬字铿锵:“微臣绝无二心。”

    魏盛熠扶他起身,体贴地替他拍了衣上尘,说:“先生何必这般呢?朕儿时若无先生救命,朕今朝还不知是生是死。”

    “陛下言之过重,微臣不过举世可见之俗人,实在担不起陛下这般夸奖。”

    见方纥迟迟不抬眼,魏盛熠生了些倦意,索性不再出言相劝。

    外头那专门拢帐子的小内宦没能敌过鼎州时来的妖风,一个不慎便叫帐门向着里外肆意翻飞,叫日光漏进几道。

    魏盛熠朝那帐门看去,一眼便望见了十多年前槐序时节同样灼热的日光。

    第148章 夏归处

    枢成一十九年夏末。

    恰是巍弘帝下令诸簪缨门第送嫡子入山的前几月。

    那年魏盛熠十一, 正是能通事许多的年纪。他这只唯知任人宰割的狗崽子,难得学会了躲。

    一日他因打碎只玉杯,被内宦揪住头发揍。拳脚雨点似地落在他的腹背, 他发狠地咬破了那些个人的手臂, 疯似地奔逃出殿,缩进了宫墙边的草木后头。

    细碎的脚步声没叫他忐忑, 布匹相磨的声响亦不曾叫他胆战心惊,他空着肚子在夏夜里头冻了一宿, 到了翌日升阳, 也没挪动发麻的双腿跑离此处, 以至生生误了伴读太子的时辰。

    他不怕, 可他不想再走。

    他殿中内宦自知惹上了大麻烦, 只得瞒住此事,同太傅诸人推说二殿下身子不适, 要静养不见人。

    那些个阉人挂着个笑脸儿欺上瞒下,魏盛熠却并不搭理, 只蜷缩在墙角思索个没完。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办法, 便从袖里掏出一把偷藏的剪子悬在腕上。

    腕色雪白, 泛紫的经络绕在细瘦的骨上, 瞧来真是漂亮。

    他盯了半晌, 想象那剪子分割他的骨与肉;想象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将白亮亮的刀刃染作可怖的殷红;想象许未焺见到那被鲜血淋湿的他, 面上断了线般的泪。

    从未有过的畅快将他的心腔填满, 他终于吁出一口气,落了剪子。

    可惜肉没能如愿割开,那剪子被来客劈手夺了去。

    “找着您了, 二殿下。”来客轻声说。

    魏盛熠纳罕地舒开双目,瞥见一身着墨绿圆领袍的年轻大人。那人相貌堂堂, 风仪秀整,纵然唇角未曾含笑,也不难叫人瞧出其性之温厚。

    ——原是昨年中榜的进士方纥。

    这姓方的翰林前些日子于朝堂之上奏请分离悉宋营指挥与调兵两权,霎时成了朝堂红人。可巍弘帝虽是对那主意很是喜欢,但那般开先河的大事自然得再经仔细忖量,这方纥便因此时常受召入宫。因着体恤他来去麻烦,巍弘帝便将他派去东宫,随同太子太傅一道教□□诸人。

    魏盛熠就是在伴读之时认识的方纥,可他同方纥没什么交情。那方纥同多数官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能叫他们落眼的唯太子而已。因而此时魏盛熠实在不明白,他方纥有什么必要亲自来寻自个儿。

    那方纥寻着魏盛熠却并不忙着邀功去,只顺着墙根滑坐下来,问他:“二殿下,您今儿躲在这儿干什么呢?”

    土地上爬了一列蚁,在头顶搬了只蛐蛐的死身。魏盛熠垂下眼睫,接了只离群的蚁在掌心逗,说:

    “瞎耗光阴。”

    方纥将靴挪开任蚁爬过,仰起面来:“用割腕的法子来耗吗?”

    那蚁要钻进魏盛熠的袖里,被他摁死在腕间,他继续说:“本宫已然无路可走。”

    “无路么?”方纥兀自观天,余光觑见那些个宫人要打这边来,只扇了扇指,叫他们抖着身子忙忙退下,“殿下好容易熬过了十一年,再撑段日子,兴许便能封王离宫,怎能说是无路可走呢?”

    “本宫所言之无路岂是生路么?”魏盛熠抓了一把草在指间揉,将适才腕上的蚁尸也碾了进去,“人之有别于行尸,在于心,可是能叫本宫心活的路这魏風没有。人尽唾骂,人皆施暴,然而就为了当年鼎州惨死的几城百姓,本宫也理当忍受。彼时母妃没能把本宫带去黄泉,是判官失手。如今世人轻视本宫,也有的无端端地惧怕本宫这下贱硕鼠,却皆愿本宫有朝一日能暴毙宫中,叫蘅秦脏血莫再染黑这天下……若是死便能谢罪,本宫顺了其意又有何妨?”

    “二殿下,这世上最叫人痛苦的东西恰不是死。寻死根本就是要将万罪抛之脑后,”方纥面不改色,只瞧着碎草渣自魏盛熠的指间溜去,“您想死,不过是为了叫自个儿解脱……”

    草尖扎人,魏盛熠听罢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方纥移目其面:“殿下虽说并不推脱那般刻薄之言,可依卑职所见,殿下却更像是欲得两全——您是更盼赎罪,还是更求解脱呢?”

    魏盛熠把手拍了个干净,斜睨着他说:“本宫说是赎罪,大人便当真会信么?

    方纥那肃面上终于荡开一抹笑:“那便对了,殿下死期未至。”

    “可大人既不要本宫寻死,那本宫又该如何赎罪?活该叫宫人折磨至死么?”

    魏盛熠疑惑地看方纥而去,那面容端正之人却捉了他的手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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