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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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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安霖之的脸,却耳鸣目眩。

    安霖之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却听不懂一般,好似一下很难消化这些真相,整个人便空茫而又无助的怔在原地。

    ——所有的事情都和安又宁的记忆大相径庭!

    ……是白亦清,是白亦清!

    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他初遇白亦清时,白亦清就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诬陷于他,让他吃了闷亏,他怎么能轻信白亦清的话!

    此时想来,当初他临行前,白亦清那夜去找小雪说的那番话,会不会……就是特意等在那里,故意说给他听的?

    安又宁倏忽睁大眼睛,一时被自己想法吓到,觳觫不已。

    他还记得他当时心如死灰,以为除掉襄德城城主就能将谢昙的恩情报完,便傻傻的犹如一只扑火飞蛾,毫不犹豫的纵身入局。

    如今想来,却多有蹊跷。

    白亦清惯会扯谎的。

    牢狱之时,白亦清洋洋得意,说谢昙要为了他去万兽涧截杀父亲仙草,父亲终要被谢昙杀死,他信了——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谢昙不是去杀父亲,竟是去救父亲的!

    事到如今,相比白亦清的话,安又宁是疯了才会不信大师兄!

    ——是他太蠢了,才让别有居心的人轻易将他引入陷阱,围合绞杀。

    可大师兄却说……当初是他求谢昙照拂父亲的。

    当时谢昙在府中对他愈发不好,甚至为了白亦清剖了他的心……他自身都难保,更别提张口求谢昙照拂自己的父亲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想亲自跑一趟,去万兽涧帮寻父亲。

    大师兄怎么说是他求的谢昙呢?

    以他当初处境,他哪有这番说动谢昙的能力呢?

    安又宁一向搞不懂谢昙。

    一直以来,从正道到魔域,从四方城外城到入主城主府,安又宁从来都知晓谢昙有许多事瞒着他,他却从不追问。他以为谢昙总会有想告诉他的那一日,只要他能一直长长久久的跟在谢昙的身边,等待谢昙的爱意垂怜就够了。

    谢昙也一贯如此。

    那时的安又宁还做着“终有一日,谢昙会对他敞开心扉,甚至剖白心迹”的春秋大梦,什么都不思不想,甘之若饴。

    可直到前世他与谢昙决裂,谢昙都不屑多给他一个眼神,更不曾与他论事剖白,遑论对他许下照拂家人的承诺。

    谢昙却瞒着他做了。

    他为何要如此,为何要瞒救父亲?

    谢昙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直到此时此刻,安又宁才真的不得不承认,纵使他陪伴谢昙多年,到头来却还是半分都没搞懂过前世的枕边人。

    若说谢昙因他之故,才额外关切照拂父亲——可前世最后时光,他对自己只余辜负冷漠。

    可若说谢昙此举与他无关,除非是尚且年少时的谢昙,不然断没有多管闲事的可能。

    安又宁脑子一团乱麻。

    电光火石间,他却陡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安又宁蓦然发现,无论真相如何烦琐,抽丝剥茧,却都无法掩埋一个不争的事实。

    ——谢昙……没有杀了父亲。

    一旦意识到这个真相,又意识到此后种种,安又宁登时浑身战栗,两股战战,灵魂出窍般惶惶然神游天外。

    这算……什么?

    报应不爽的轮回?宿命的回旋镖?

    事到如今,真相才来告诉他,是他一叶障目的找错了杀父仇人,是他一意孤行的杀错了人,是他从始至终都报错了杀父之仇吗?

    是命运的作弄。

    是他……恨错了谢昙吗?

    安又宁两眼发花,这真相犹如千钧巨石,迎面砸下,令他再无法思考,几欲厥倒。

    “小心。”安霖之看他一副浑身瘫软险些跌倒之相,不由伸手扶了他胳膊一把,这一扶却发现安又宁脸色苍白的不正常,颊颈处更是虚汗如雨,安霖之心中一惊,又扶了踉跄的安又宁好几下,才堪堪将他扶稳。

    安霖之觉得安又宁快要站不住了。

    安霖之看的不由皱眉——眼前人身份尊贵,若是在飞云阁出了什么事,怕是一阁上下都担待不起。

    安霖之便想伸手,将魂不守舍的安又宁扶回客房休息。

    谁知他方要伸手,就有一双大手越过他,扶住了眼前人的肩膀,将他圈进怀里。

    这人背对着安霖之,穿一身便于行走的鸦青色圆领袍,腰束革带,整个人风尘仆仆又十分利落。

    更重要的是此人身量高大,体态修长,步伐稳健有力,进来时悄无声息,他竟未尝发觉,这人修为至少要比他高深。

    安霖之心惊,下意识就退后一步作防备式,警惕肃然的盯过去:“什么人?”

    “安阁主勿惊,在下明心宗鹤行允,”鹤行允携着安又宁的肩转过身来,“我来接小初回家。”

    鹤行允与宁初霁的亲事他略有所闻,鹤行允前来接人也算合情合理。

    安霖之眉目松弛下来:“原来是云敛君,失敬。”

    鹤行允笑起来:“近日小初多有叨扰,我替他谢过安阁主,改日安阁主来无念宫做客,我等必倒履相迎。”

    安霖之自然回一声客气。

    鹤行允言语间本就无长谈之打算,话已至此,携人告辞。

    雪音他们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在飞云阁阁门等待,鹤行允与安又宁的身影出现,他们不由双双松了口气。

    “少主这是怎么了?”雪音见二人出来,伸手欲扶过安又宁,担忧道,“可是说了什么话受了刺激?”

    鹤行允刚回来就听闻了安又宁心病之事,他眉目冷凝未曾答言,停顿一瞬,忽将安又宁抄膝抱向马车,吩咐道:“先出发。”

    回程的车队游鱼一般动起来。

    鹤行允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小初病了,还是心病。

    这心病……却不如说他恨意达成,无欲而致空心。

    鹤行允将怀中人轻轻放上厢榻,握住了对方细凉的手指。

    “鹤……鹤行允?”过了约莫半刻钟,安又宁才抱着又痛又晕的脑袋缓过了神,他半卧厢榻,倚靠在垫了迎枕的车壁上,眨眼仔细分辨向眼前人,恍惚确认道:“……鹤行允?”

    “怎么每回见了我都指名道姓的喊?”鹤行允佯敲了下他的脑门,笑道,“没规矩。”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鹤行允货真价实的坐在眼前,安又宁惊讶,接着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飞云阁内,陡然反应过来,脸色难看。

    鹤行允看他沉着脸,皱眉自顾不知想什么,一时也没说什么,沉默片刻,掀帘问了车头的雪音几句,再回转身,掌心就多了一粒养心丹。

    鹤行允倒上水,将养心丹一同递过去:“服了。”

    服了这么些日子,这养心丹倒也有些功效。安又宁伸手接过,一饮而下。

    鹤行允就问道:“如今敢来飞云阁了?”

    安又宁睁大了眼睛。

    鹤行允笑着:“那么惊讶做什么?胆子小的像只兔子。”

    鹤行允早就看穿了他之前无颜面见父母的晦涩。

    意识跳到这里,他脑子啪一下顿住,继而回想起方才飞云阁内断续之事,安又宁霎时恍然又焦急起来,他身子前倾,一把抓住了鹤行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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