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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凝妆》70-80(第8/25页)
府中一向和气,倒纵得这些婢子也当她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面人儿。
深吸口气,她道:“我数十下,再有延误者,就待在马车里,不必回府了。”
“娘、娘子!”绿檀诧异。
“十……”
“九……”
“八……”
女子一贯漾柔的嗓音好似也染上几分雨水的寒凉,待对上那双分外坚定的乌眸,绿檀心尖一颤,再不敢耽误,咬牙下了车。
见最后一个婢子也下了车,冉漾暗松口气,刚要与两位小师傅交代,前方忽的传来一阵哒哒疾响。
放眼望去,才见茫茫雨雾中,有两人疾驰而来。
离得近了,众人也认出他们身上的季府装束,白蘋喜出望外:“是陈侍卫和李侍卫回来了!”
两位侍卫很快注意到道路边一干女眷,翻身下马,齐齐拜在冉漾身前:“卑职来迟,还请娘子恕罪。”
冉漾抬手:“两位请起。”
定睛再看,才发现两位侍卫里,有张面孔瞧着生,并非之前一直护送的李侍卫。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那脸生的侍卫道:“属下孙明,李侍卫昨夜吃坏肚子,腹疼难当,属下替他来接娘子。”
冉漾恍然,也没再多问,抓紧将车辙断裂之事说了。
陈侍卫略作思索道:“现下只能请娘子稍候些时辰,卑职快马上山,换辆马车来。”
有马总比徒步上山要强,何况现下有侍卫在旁守着,多等些时辰也无妨。
冉漾正要应下,那位孙侍卫却道:“卑职离府前,二房三房前往洛阳的车队已整装待发,现下两房人都等着娘子您一人……依卑职所见,娘子既然连箬帽蓑衣都换上了,倒不如随卑职策马赶回,最是省时。”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骑马总是比坐车更快。
只是这些婢子……
冉漾扫过她们,白蘋知晓主子心善,忙道:“娘子莫要担心,有李侍卫在,奴婢们晚些回府也没什么。倒是您,切莫误了去洛阳的车队。”
娘子堂堂宗妇已经沦落到要与姨娘庶女们同行,若是再错过这趟,没准真的就被撂在闻喜,无人过问了。
冉漾也知不好让府中久等,再看不远处又一堆厚厚乌云飘来,咬了咬牙:“事急从权,只能如此了。”
本朝崇文也尚武,长安贵女大都会骑马。
与两位小师傅和李侍卫交代一番,冉漾便骑上李侍卫那匹枣红马,随孙侍卫先行离去。
骤雨疾风里,那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很快便消失在雨帘里-
暴雨如鞭,猛烈落在箬笠上,劈啪作响。
约莫疾行了一炷香,冉漾渐渐发现不对劲,她勒紧缰绳,皱眉看向前方密林:“孙侍卫,你是否走错了路,这好似不是回城的方向?”
孙侍卫并未言语,而是调转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冉漾。
雨水虽模糊视线,冉漾依旧能从这沉默的注视里瞧出异样。
暴雨天,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对方还有刀……
冉漾心下惊恐又难以置信,季府的侍卫都是家生子,祖祖辈辈、拖家带口都仰赖着河东季氏而活,若有一人叛主,那便是全家连坐——
是以冉漾从未想过,季府的侍卫,竟会胆大包天到叛主!
“孙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细白手指攥紧缰绳,冉漾尽量保持着冷静,明眸直视对立之人:“我乃季氏宗妇,你岂敢放肆!”
孙侍卫两道浓眉拧起,粗声粗气道:“娘子,卑职无意冒犯你,只是迫不得已,奉命行事。”
沉吟片刻,他从靴中抽出一柄匕首,驱马到冉漾身旁:“与其让卑职动手,污了娘子的手。不如你下马,自行了断吧。”
冉漾听他所言,再看他手中匕首,面色大变,愕然看他:“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孙侍卫偏头,避开那双无辜惊愕的眼眸,低声道:“事已至此,娘子问这些还有何意义?您只需知道,季府有人盼着您死,便是卑职今日不杀您,您回府也落不到好!”
见那箬笠下的小脸霎时雪白,孙侍卫也有些不忍,叹息劝道:“您是读过书的,应当知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您这宗妇之位,明里暗里,可碍了不知多少人的眼啊!”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这八个字犹如当头棒喝,重重敲在冉漾心头——
她自然知晓,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入季氏属实高攀,原以为低调容忍、贤德大度,能换来一方容身之地。
万万没想到,季府中人如此恨她,竟将她视作眼中钉心尖刺,欲处之而后快!
“娘子,你莫要恨我,要恨就恨……”孙侍卫也知晓这位宗妇的悲惨身世,又叹一声:“要恨就恨老天无眼,让你家道中落,无人可依……”
冉漾仍沉陷于季家有人杀她的震惊之中,迟迟回不过神。
孙侍卫在旁耐心等了好一会儿,见雨势越大,终是没忍住,说了句“卑职冒犯”,一把将她从马背撤了下来。
猝不及防被拽,冉漾险些跌入泥里,头上的箬笠也“啪嗒”落地。
没了遮挡,她发髻凌乱,冰凉雨水暴虐拍打在她本就雪白的脸庞,愈发显得狼狈。
孙侍卫那边已然抽了匕首,朝她走近:“既然娘子下不了手,那卑职就送您一程。”
锋利匕首在雨水里泛起泠泠白光,冉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也仅仅一步。
理智告诉她,这种情况,想从一个拳脚了得的侍卫手中逃离,毫无可能。
而多年教养和尊严,又让她做不出跪地乞饶的姿态。
诸般情绪在胸腔激荡,在那锋利刀尖即将伸向脖颈时,她掐紧手指,仰起脖子,眸光坚定:“赴死可以,但你能否让我死得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
哪怕她的鬓发和脸庞都被雨水淋得凌乱,那柔婉眉眼间的坚韧不屈,仍叫孙侍卫心头一凛。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刀尖,竟有这般冷静不迫的气度。
何况,她是这样无辜、善良、温柔。
方才山头分别时,她还不忘交代李侍卫好好照顾那些婢子,就连对那两个小尼姑,也是客气有礼,毫无轻慢。
再想府中那个三娘子,心若蛇蝎,骄纵蛮横……
凭什么好人就得惨死,那等恶人就能逍遥法外,高枕无忧?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孙侍卫磨齿凿牙,几番挣扎,那举着匕首的手,终是放下——
“娘子,你走吧。”
冉漾都感受到匕尖贴到肌肤的冰凉刺痛,陡然听到这句话,恍若做梦般。
“你……你肯放过我?”
“卑职虽是下人,却也明是非、知善恶。”
孙侍卫面容严肃,朝后退了两步,朝冉漾躬身一拜:“卑职虽不杀你,但这季府,你也不能回了。”
冉漾看着上一刻还要杀自己,下一刻又朝自己行礼的带刀侍卫,眸光遽然闪动。
静了几息,她哑声开口:“我知道的。你愿饶我一命,我也不会恩将仇报,让你无法回去交差。何况……”
她被雨水淋得冰凉的嘴唇扯出一抹苦笑:“已知府中有人不容我,我再回去,岂非自投罗网?”
季绪不在府中,难道她能指望王氏给她撑腰做主?
或许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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