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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挺好的, 一会儿觉得世界上简直就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

    纠结来纠结去,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可——裴三还是没有回来。

    江新月逐渐开始焦灼起来,开始疑心裴三会不会报复自己, 故意让自己在这边等着却不过来, 从而给她一个教训。毕竟她昨日说的话虽然没错, 但也挺过分的,裴三要是生气也正常。

    可他不来, 簪子的出处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坐不住, 最后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时不时掀开帘子朝着门口看上一眼。最后实在是着急,便拿着一盏烛火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等着。

    冬日的夜晚实在是冷,她能感觉凉意一点点漫上来。先是脚开始发冻, 渐渐感觉到腿也不是那么暖和,乃至于最靠近烛台的手指都开始变得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 似乎没有个尽头。可她又不敢真的离开,就在她快要以为裴三今日不会过来时,门口处忽然传来“吱呀”声。

    抬头望过去时,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变亮,她立即撑着门槛站了起来,“裴三!”

    深黑的夜里,少女执烛站立,湿亮的眼里宛若倒映着万千的星星点点的光,脸上的喜悦快要溢出来。

    这一路纵马疾驰,带来的劳累在此刻仿佛算不得什么。

    明明昨日他们之间还发生了短促的争吵,他之前为此还生气着。现在想想,他自己难道没有一点错处吗?

    小妻子刚刚才知道自己的身份,面对这么大的转变,一时心慌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这不,今日就有点后悔了,来找他道歉了。

    可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原谅,总该要冷一冷她,让她知道有些话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说出口的。裴延年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烛台,握着她的手时又顿了顿,带着她往里走,语气生硬地问:“怎么在外面等着?手这么凉,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等了挺长时间的,一直见你没回来。”江新月其实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挺不清不楚的,照理说不应该见面才是,可偏偏自己还有所求,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越这么想,便越觉得男人的手灼热,让两个人相触的肌肤都有种烫人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想要让两个人分开。

    裴延年反而是抓得更紧了,训斥着:“别动,捂一会儿,免得到时生了冻疮。”

    紧接着他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将炭盆找出来点上,压着她的手腕凑近了炭盆。

    通红的炭火上热气缓缓上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的关节的冷意逐渐消散,寻思着裴三今日怎么变得这么体贴。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过脑子,她大惊失色地捂着自己的裙摆,看向那只稳稳攥住自己脚腕的手,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你要干什么?”

    裴延年感觉到手上的肌肤冻得同铁差不多,抬头时目光坦荡,解释道:“你不冻脚吗?可以脱了鞋放到旁边暖暖。”

    江新月抿唇,想要反驳说两个人如今没什么关系,怎么能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可想想今日是自己找上门来,便气闷道:“不用了,我同你说些事,说完之后我就走。”

    “要说什么?”

    “何海的那根簪子,你找到出处了吗?”

    裴延年没有立即回答,抬起头反问了一句,“你想同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炭盆是他们进来后才燃烧的,上面并没有盖一层轻灰,赤红的木炭燃烧卷起热浪。

    裴延年就半蹲在炭盆边,一只手垂落隐匿在旁边,另一只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她眉眼发沉,嘴角轻轻抿起。

    那瞬间,江新月只觉得自己背后发毛。饶是她知道裴三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可还是有几分怵惕,嗫嚅着:“也是想同你说声抱歉,昨日同你说话的态度不好。”

    裴延年点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止这些吧。”

    他想着,要是等会小妻子开始掉眼泪,又开始装模作样哄他时,他一定要狠下心来。最起码要过一盏茶的时间,再去谈谈原谅的问题。

    开始他不笑的样子过于严肃,尤其是他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葛色棉衣,气质冷硬而又威严。

    江新月一瞬间想到了镇国公府子嗣单薄的事,心虚了一瞬,握紧拳头拼命压制想要摸上小腹的冲动,如同受惊的小动物盯着面前的人,没有敢出声。

    裴延年等了一会,好心提醒道:“现在说出来,我未必会怪你。”

    这是怪罪或者不怪罪的问题吗?

    江新月紧张到极点,压根不知道裴三知道到什么程度,小心试探道:“你知道了,我将你安置在这个院子里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

    她看见裴三脸色沉了沉,却没有说话,又试探着补充道:“还是知道我想找人将你赶走的事?”

    “楚荞荞!”裴延年脸色黑了几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过这样的想法。

    江新月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立即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我们之间实在不合适,在一起生活谁都不会开心。”

    “那你说说,怎么不合适了?”裴延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色不虞。

    江新月腹诽道,她又不能真的不要脸,说自己嫌贫爱富瞧不上裴三猎户的身份。可现在裴三成了镇国公,她又不好将人得罪到彻底。

    想了想之后,她憋出一句话,“就是两个人差的挺多的吧,年龄、阅历、喜好都不相同。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席,只想找个家世相当的公子,相敬如宾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你是镇国公,需要一个端庄娴静的人替你处理内宅之事。”

    她掰着细细的手指头,觉得自己说得还有几分道理,认真地道:“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现在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屋子的温度渐渐上来了,原本被冻得没有什么知觉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豆大点的烛火之下,裴延年看着身边女子认真的脸,听着她一句又一句锥心之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有许多想要反驳的话,可所有的话在嗓子里疯狂跳动又被滚动的喉结压下去。

    来时所有的期待被高高举起到半空中,摔得七零八落。

    他没了原先挺拔的坐姿,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重新确认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而不是像之前说的那般是因为想我了?

    裴延年后半句忍着没说,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到祈求别人爱慕的程度。

    然后他就听见小妻子略带着试探的声音,“我是想来问问簪子的出处。”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坐正了身体呈现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湿亮的眼警惕地看过来。

    裴延年觉得一阵气闷,烛火当中神色分辨不清,然后才道:“嗯,托人查了查,同庆楼四年前出过这根簪子,说是被怀远侯府的二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买走的。”

    而这个消息对于江新月来说无疑是道惊雷,她凌乱地问:“确定吗?”

    “应当是真的,同庆楼的贵重饰品在出售时,都会标明买主以作备份。我有朋友在同庆楼投了些银子,算是半个东家,拿到的账目没有问题。而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不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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