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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潮热春夜》20-30(第2/29页)
雨更大了。
病房内昏暗静谧,江稚尔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入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窸窣声音。
眼睫间,她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点滴挂完了,护士正给她拔针,程京蔚站在一旁,额前碎发垂落,他低着头,等护士拔了针,便接过江稚尔的手替她摁住出血口。
江稚尔的手心放在他的掌心之上,温热而干燥。
眼睫跟着颤了颤,江稚尔出声:“二叔。”
他抬眼:“嗯,疼了?”
她摇了摇头,侧躺着看他:“你睡一会儿吧,刚出差回来呢。”
“没事,飞机上睡过。”程京蔚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
程京蔚卷起她的袖子,那些红疹的确是都已经消下去了,看来这特效药确实有效,好得也快,等明早再做一次检查,指标正常就能出院了。
“除了芒果,你还有什么过敏的吗?”程京蔚忽然问。
“花生也过敏,不过没有像芒果过敏这样严重。”
“之前不知道,回去我和家里阿姨说,以后饮食上也注意些。”
江稚尔笑了笑,道:“楚姨第一天来时就问过我有没有忌口,所以家里连花生油都没有用过。”
“那就好。”
程京蔚揉揉她头发,指腹抚过她眉心,温声,“再睡会儿。”
这一通波折后,江稚尔的确觉得累,可闭上眼睛却依旧睡不着。
心口压了块石头。
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江琛……会怎么样?”
“警方还在调查,不过已有证据确凿,他父母也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程京蔚说,“故意投放过敏物,致使你过敏性休克,我会安排律师起诉他故意伤害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江稚尔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程京蔚轻笑了声:“后悔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毕竟是我奶奶的孙子,不知道如果奶奶还在,会不会支持我这么做。”
“会的。”程京蔚说。
江稚尔抬眼。
她此刻心中的负疚感,的确需要一位足够成熟的成年人,来告诉她一个笃定的答案:奶奶不会因此生她的气。
“江老太太最是明辨是非,目光也长远,她应该明白,这次的教训于江琛而言已是最轻,如果继续放任,只会纵使他未来犯下更加无法弥补的罪。”
程京蔚说,“所以奶奶不会怪你,她只会欣慰,她的尔尔终于能够保护自己。”
江稚尔那不听话的眼泪又来了。
她不想在程京蔚面前表现得过于脆弱,可眼泪就是怎么也止不住。
程京蔚只是安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条热毛巾回来,替她擦净因药膏与眼泪混杂而弄脏的脸蛋。
他并不擅长哄委屈的女孩儿,只是耐心温柔地告诉她,不用觉得害怕或孤独,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而女孩儿也终于在这句话中,抚平了内心深处最周而复始的恐惧。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又一个月后,程臻集团终于重新正式步入正轨。
经过一个月的腥风血雨,内斗外乱,该肃清的肃清,该惩戒的惩戒,该奖励的奖励,集团终于成功换血,成为真正属于程京蔚的程臻集团。
有方宏志作反面教材,大概没人敢继续不自量力、自毁前路。
五月时,只剩一件事、一个人未处置。
大家虽暗自思忖,却也无人敢主动提及。
直到这天傍晚,程乾自己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这间从前属于父亲,现在属于他弟弟的办公室。
当时程京蔚正准备去开会,抬眼便看到他,挑了下眉,神色自如:“大哥。”
程乾早就准备好了开诚布公的心思,扯着嘴角苦笑了下:“阿蔚,你何时把我当作过大哥。”
“若您并非我大哥,您觉得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吗?”
程京蔚声线很淡,可程乾就这么惊出一层冷汗。
“你想怎么样?”程乾闭了闭眼,“阿蔚,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京蔚心平气和得根本不像是清算,慢条斯理地收拾一会儿的会议资料,平静道,“我让秘书买机票,往后您就去法国定居吧。”
程乾睁大眼:“什么?”
“听说大哥已经为嘉遥安排好过几个月法国留学,也买了公寓,既如此,大哥过去也方便许多。”程京蔚说,“至于大嫂与嘉遥,我不强求,他们若想留在国内,也可以。”
“……还有呢?”
“明日律师会登门拜访,您需要签一份转让集团18%股权的协议,失去对集团的话语权,不过属于
这18%的股息红利我依旧每年都会如数给您。”
程京蔚说,“对应的,我也会抹消手中关于您泄露集团机密的相关证据。”
程乾没想到,这就是程京蔚的最终决定。
仅仅如此。
程臻集团18%的股权价值当然无法估量,但程乾本就没有管理公司的本事,程京蔚能将股息红利依旧给他,于程乾而言已是未来的无限保障。
程京蔚堵死了他的后路,却也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只要他缴械投降,程京蔚依旧会放他一条生路。
“那嘉遥……”
“嘉遥的性子逼他出国不是好事,国外的环境恐怕会让他过分放纵,养成恶习。”程京蔚平静道,“您该感谢嘉遥坦荡干净,我不忍心看他步我的后尘。”
不忍心。不忍心。
程乾怔怔看向程京蔚,看向自己这个最年幼的弟弟。
自幼出国独居的生活早就将他内里肃成一片铜墙铁壁,程乾从没想到,会从程京蔚口中听到“不忍心”三字。
这样杀伐果断的人都有他的不忍心。
可他这样中庸软弱的却又有他的忍心。
忍心将程屹石推下山。
忍心栽赃最最无辜的程京蔚,害他年年都无法归国
忍心勾结方宏志来动摇集团根基。
程乾嘴唇动了动,艰涩地开口:“你就不想,洗清当年冤屈?”
“洗清冤屈。”程京蔚好笑地重复,“洗清给谁看?母亲在二哥过世不久后便因病早逝,父亲也已不在,更何况,即便他们还在,又有什么用?”
程京蔚起身,看向他。
落地窗将外头刺眼的阳光变得和煦,明亮扫入屋内,也将他两边侧脸照得明晦分明。
“我在国外那些年教会我的便是,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有时并非需要一个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承载他们情绪的出口。”
程乾愣了愣。
他忽然明白了程京蔚的意思。
——所以,我也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也不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与感受。从那一日起,属于程臻集团小少爷的程京蔚就依旧不复存在。
他现在站在这里,只代表他程京蔚本人。
而程乾去到法国后,这个世界对程京蔚而言就不再有任何与当年、与家人有关的人或事。
他彻底放下,也彻底失望。
哪怕他表面波澜无惊。
可程乾望着他的身形,却觉得他落寞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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