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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高岭之花甘做替身》100-110(第4/15页)
常将他与藏瑾混淆的日子,可他那时最细微的表情,依旧能在她的记忆中清晰地翻找出来。
那时的他是温和而清冷的皎月,一身白衣地坐在花别塔的大殿,黑猫扑到他身上,白衣便沾上了几根猫毛,他伸手抚摸它松软的皮毛,满脸无奈而温柔的笑。
从那时起,她便已经能将他与人族任何一个掷果盈车的美谈佳话关联起来了。
可是如今,他毫无防备地靠近她、接纳她,将最柔软最坦诚的血肉剖开展露给她……更别说在那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他拿命换她,甚至不曾有过半点犹豫……就算是再不相熟的两人,走过他们这样相同的路,也不该形同陌路。
但偏偏……偏偏他们如此。
脑海中那个满身风华的青年,与如今这个悲切疯癫的男人重合,池倾看着谢衡玉消瘦的脸颊,凹陷的眼窝,青紫的眼圈和细小的胡渣,心中忽然泛开一阵剧烈的痛楚。
谢衡玉是不顾一切扑向烈火的飞蛾吗?
可如果他是逐光而来,顷刻化灰的蛾,本该佁然不动的火焰,为何也有燃至残烬的绝望呢?
她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又想起他在修仙界的那些好友,她想起沈岑,想起唐呈,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或多或少透露出不愿谢衡玉继续留在她身边的想法。
那些真心在意他的人,原来在那时就看出他患得患失,难有善果的结局了。
他不该靠近她的,他不能继续在她身边了。
池倾这样想着,猛地从榻上站起身,无视了他怆然失声的大笑,冷冷开口:“既然如此,养好伤,你就走吧。”
谢衡玉的笑声一下子止住,她从他身旁径直离开,浅粉的裙摆飘荡,带起复杂的花香,那香气曾诱他失去理智般疯狂地靠近,但此刻落在他鼻端,却像是渗入骨髓的剧毒。
苍凉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沉默着,望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始唱起一段不知名的调子。
那调子阴气森森,如鬼泣,又悲又喜,像是……葬礼中炸响的鞭炮,或者是婚仪上奏响的哀乐——他想起来了,那是银叶谷主曾在荒原上唱过的曲调。
谢衡玉躺在地上,月色如水,流淌在他脸上,犹如断不掉的泪痕——她走远了,与梦中的那个时刻一样,他被留在黑暗中,被留在冷月里,被留在孤魂野鬼才配安置的角落。
等到风歇了,酒残了,歌尽了,他随手裁下一片月辉,便能落而为剑,切断这一切凡尘俗世的痛苦。
他的目光落在那月光里。
月光里,池倾疾步往医林奔去,她争分夺秒,甚至甩出法器,仿佛慢一步就要抱憾终身。
小半个月,医林已经新盖了不少的屋馆,但不管是哪处,此刻都早已熄了灯。
池倾不管不顾地撞开一扇木门,直奔寝间而入,在榻上之人醒转发出怒喝的下一瞬,双膝一屈,重重跪在地上。
医尊的怒吼刚嚎出开头,就戛然而至,他坐起身,皱眉盯着池倾在黑暗中那小小的身影,恍然捶床大悲:“我说了什么!我之前我说了什么?!!!”
“您去救救他……您去救救他……”池倾脸色白得不像话,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眼泪不知何时淌了满脸,“是我不好,但我没有办法了……我给不了
他承诺,也不能再拖着他留在我身边了……您去救救他……别让他寻死……他真的不好了医尊,我求求您……我从没有这样求过您。”
“站起来,站起来!”医尊豁然起身,用力紧了紧自己绑着胡子的绳,以世所罕见的老者能够达到的速度换上了外袍,对池倾厉声道,“一州圣主,不许跪。”
池倾见他应下,终于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用力抹了抹眼泪,小声道:“谢谢医尊,我送您去。”
“不必。”医尊断然呵斥,“既然说好了一刀两断,那小子倒也罢了,你不许再纠缠不清。”
池倾张了张口,又见医尊指着她手中的飞行法器道:“这个,给我,你回寝宫呆着去。”
池倾连忙将法器递过去,着急忙慌地道:“千万要快,他状态很差,我担心……”
“生死有命。”医尊丢下这句话,“嗖”地便冲出医林,消失在一片清冷月色中。
月色中,谢衡玉盯着眼前的一团晶莹剑气,星灰色的双眸映着光,若洁净的星辰。
幼时在谢家,先生们为了训练修士对剑气的精准度,曾让他们做过一种非常危险的训练。那训练,首先要将剑修束缚在木板上,再蒙起眼睛,隔空御剑,贴着自己身体的轮廓落剑,最后画出的轮廓最贴近实际身形的有赏,反之则有罚。
那奖赏往往是一块玉佩。
谢衡玉有满满一箱。
而此刻,那团被月光所化的剑气悬在他的眼球前,也是那样令人心惊的危险距离,仿佛只要吹来一阵风,或是他眨动一下眼皮,那剑气便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眼球。
可是谢衡玉只是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在他双眼前倏忽来去的剑气。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亮很美,他想起人间一切关于月亮的诗词,什么天涯共此时,什么千里寄相思……分明是这样好的月色,他此刻却没有半点留恋之情,唯一的可惜,是他没了力气,再借这月色舞一次剑。
他抬起眼,剑光直至眼球高高扬起,他缓缓闭上眼,听见树叶落地的轻响,闻见花别塔无处不在的花香——从此之后听觉和嗅觉会取代一切,他要把自己最厌弃的那部分完完整整地剖出来,留在这个令人绝望的……
“谢衡玉!谢衡玉!老夫来给你看诊了!!!老夫差点忘了……老夫手上还有新开的一剂药……”
突然间,医尊苍老却饱含活力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他这次居然没有敲门,而是一掌轰然将大门劈得稀巴烂,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喊道:“哎呀呀呀不好意思,下手重了,这门质量很差啊哈哈哈哈哈……”
一向稳重的医尊语无伦次地冲进寝间,用极密的话语掩盖住了内心的慌张,要说池倾那样子,他也着实是第一次见,因此更怕踏进寝间,鞋底先一步踩上的是谢衡玉的血。
但是还好。
谢衡玉站在窗边转头朝他望来,脸上保持着一个温和完美的笑,缓声道:“医尊,今夜月色极好,我有些贪杯,抱歉。”
医尊一下子顿在原地,差点没有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倒。他看着谢衡玉那除了憔悴外,简直跟没事人一样的脸,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今天药按时喝了吗?”老头板起脸,故作凶狠地道,“你贪杯,老夫前功尽弃,你熬夜,老夫英名尽失。你也不想败坏老夫妖域第一圣手的名声吧?”
“怎敢?”谢衡玉垂下眼,月光落在他清瘦颀长的身上,像是为他拢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他在月色中冲他好脾气地笑,“从前是我所求太多,今后再也不会了。”
这是……想开了?
医尊眉头一会儿蹙起一会儿松开,考究地打量他,仿佛在盯着一份难办的医案——虽说他不医心病,但对谢衡玉之前的情况,也算是有所了解,按他那种程度的心疾,可不是这样一下子说好就好的。
老头一思考就喜欢捋自己的山羊须,如今更是越捋越快,越捋越大力,到最后,几乎要从下巴上薅下几根似的。
谢衡玉无奈道:“医尊。”
医尊立刻回过神,朝他招了招手:“窗子关上,什么时辰了?夜风是能吹的吗?你又要害得老夫一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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