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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锦程却踉跄了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为何他想要留下来时,不论他如何苦苦哀求,段乞宁都执意要将他送走,甚至不惜趁他昏迷时,一声令下,一辆马车将他驮运?她对他能狠得下心到这种地步!可为何面对若竹的恳求,她这么快就能做出决断?

    她对这个数面之缘的少年动心了吗?看上他的好皮囊了吗?

    好似有一把利刃将崔锦程的心剖出裂纹,丝丝缕缕的痛感钻了出来,令他稍稍窒息,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而这一幕,正巧被床头的拓跋箬收入眼底。

    望着崔锦程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拓跋箬报复得很是愉悦。

    他出现在这里,的确如段乞宁猜想的那般,后悔了,想来桑州大幽一带寻求凤求凰的破解之道,遇见段乞宁是个意外。他起初没打算和段乞宁混为一路的,谁知道会透过她看见她身后的少年——拓跋箬永远会记得在大延凰宫中,赫连晴曾对崔锦程说过要娶他为夫的话。

    拓跋箬从前为集万千宠愛于一身的凰子,大莽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任何人和他抢东西的下场都是死。他早已将崔锦程这个小贱人的模样牢记于心,这小贱人既然敢在赫连晴心里霸占一席之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拓跋箬决定抢他的妻主,让他品尝心爱之人被霸占的痛苦。且他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早就打听过段乞宁是个花心女娘,最好男色,勾。引段乞宁的事他有十足的把握。

    彼时见到崔锦程如此,拓跋箬的眸底折现优越感,只是他遮掩得很好,望向段乞宁时完全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宁姐姐,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启程,今夜在此留宿一宿。”段乞宁温和地道。

    拓跋箬看上去精神很好,径直下床,完全就是一副仰慕者的模样,段乞宁去哪,他就跟去哪。

    “崔小公子,你怎么了?”

    段乞宁随暗卫这声关切也将视线投去,便见小少爷面色苍白、隐忍克制的模样。她担忧地上前,捧起他的手腕,“是不是又胃疼了?”

    第103章

    “我……”崔锦程抽了抽手,抬眼看见段乞宁身側的若竹靠近,顿时僵住身形。他多想大胆地同段乞宁道:“我不喜欢他,不想要他和我们一起上路,不希望他破坏你我二人之间的美好!”

    可是,他不敢。

    这样会不会触怒到段乞宁?她会不会勒令把他赶回雪州?

    崔锦程不敢赌。他只能扯着苦涩的嘴角撒谎道:“宁姐姐,我有一些不舒服……”

    段乞宁心绪牵紧,同时也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先去榻上休息一会吗?”

    说着,她将崔小少爺往那张床上牵引,崔锦程却很抗拒那张若竹睡过的床,慌乱着脸色把自己的手抽回,“不用了,我想去火堆旁的草垫上。”

    他是个病号,段乞宁自然事事依他,扶他去往那头。拓跋箬见状,紧随其后跟着,同他们一道落座于草垫。

    崔锦程敢怒不敢言,对那少年狗皮膏药似的行径感到气恼,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抱膝蜷缩着,把头埋在膝盖中生闷气。

    段乞宁当他肚子難受,陪他静静坐着,没一会,拓跋箬贴了过来,朝她问东问西的,“这位哥哥是宁姐姐的夫郎吗?”

    “嗯。”

    “是宁姐姐的側夫还是侍夫呀?”

    “侍奴。”

    “啊?”拓跋箬张唇讶异了一下,“我还以为哥哥这么好看,宁姐姐又这么宠愛,应当是姐姐的側夫呢?哥哥胃疾这病确实有些難根治,稍微水土不服就容易犯,哥哥还好吗?”

    崔锦程没有理他,拓跋箬作出伤心尴尬的模样,黑眸无辜地望向段乞宁。

    “他不舒服,别和他说话了。”

    拓跋箬应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宁姐姐,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可别嫌我聒噪!”

    段乞宁心道早就有阿也这前车之鉴给她磋磨过了,拓跋箬这点水平还不至于令她动怒,但想到此行要将他扣留在身边,直至抵达桑州,到底是昧着良心说:“不会的,我们一行人都是闷葫芦,路上不怎么说话,有你在的话,气氛当会活络不少。”

    崔锦程却为她的话狠狠刺痛着,拓跋箬作出羞怯欣喜的模样,竟斗胆朝段乞宁这边更进一步,手肘碰着她的手肘,“宁姐姐不嫌弃若竹就好。”

    段乞宁受着他刻意的肢体接触,面上不露声色,心湖小有波澜。这毕竟是赫连晴的男人,和赫连晴有着凤求凰情蛊,他行事倒是大胆,一点也不怕情蛊反噬,想来是心里对赫连晴愛得极为坚定。就是不知道他假装愛慕她的这出戏,能扮演到什么程度。

    其实方才有一点可以拆穿他的谎言——将他的衣袖撩开,看看守身砂就知道了,他早已失身于赫连晴。只不过段乞宁没这么做罢了。

    眼下,段乞宁心系崔小少爺,将視线投去,便见他瞪着眼正死死凝望她和拓跋箬紧挨在一起的手臂。

    他像个小妒夫一样,哀怨地瞪完拓跋箬,复又哀怨地瞪着段乞宁,在对上后者的視线,崔锦程则飞快地撇过头去,轉而愈发沉默,周遭气压都为之降低不少。

    段乞宁觉察出他这股醋劲,心中忍俊不禁,身子忍不住朝他那侧贴了贴,用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崔锦程稳稳不动,与她紧挨,留给段乞宁一个后脑勺。

    段乞宁本打算寻个时机同崔锦程

    说明拓跋箬的事情,眼见夜里是个好时候,她刚准备开口,拓跋箬又凑了过来同她说话,往后几日启程路上,皆是如此——段乞宁走到哪,拓跋箬跟到哪。

    白日她给崔锦程煮粥,拓跋箬便守在火堆旁替她照料火势,夜里她与崔锦程同睡一张草垫时,拓跋箬便会抱着他的毯子而来。

    崔锦程睡左侧,拓跋箬便会很自觉地绕到段乞宁的右侧,一女二男,一左一右共枕一张草席。

    大抵是因为凤求凰的缘故,拓跋箬夜里演的戏没有白日深,每每入眠,少年会特地和她隔开些身位。

    段乞宁佯装不知,并未计较他这点“穿帮”,轉而将身子靠向左侧崔小少爷那处,搂着小少爷入睡。

    一来二去的,又过一旬有余,他们踏入桑州境內,崔小少爷在拓跋箬和眾人的日渐相熟中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偏偏这时,段乞宁有预感新一轮月事将要来临,她体內的蛊毒已经在预熱和蛰伏,这几日白天身体都不大爽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惹得她动怒,她在赶路途中屡次躁动得恨不得将崔锦程压在身下,到底是克制住了,也是从这时起,她主动疏远崔锦程,往后二人更是连说上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这天,他们在附近村庄投宿,刚经历过旱灾的村落收成不好,寻常夏季常见的解暑瓜果而今寥寥无几。

    段乞宁从赶脚商人手中重金购置寒瓜两个,这寒瓜是从大幽运过来的,很是稀罕,虽然价格昂贵,但好歹能有口时鲜补充,不然再天天这么白粥配米下去,人都快患上坏血症了。

    “大夥们分一分。”

    段乞宁把寒瓜交给茶肆掌櫃,眾人登时被这口新鲜的激起亢奋的情绪,欢呼雀跃着。

    她的目光穿过兴奋的拍手叫好的茶肆伙计们,落在枯树下蔫蔫耷拉的少年身上。

    崔锦程背靠枯树,将将把头顶上的草帽解下,草帽结绳还挂在他的颈间。

    天气炎熱,这些日子他过得也并没有比段乞宁好受半分,因为大幽寒玉体魄的特殊性,他体内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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