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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三嫁太子》50-60(第30/33页)
往下滑。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将他淹没,意外地催生出一种荒诞的平静,仿佛他的灵魂正抽离身体,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耳中只剩下心跳一抽一抽地搏动,这声音愈发微渺。
眼前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
某个被遗忘的画面突然浮上来,童年摔破膝盖时母亲手帕的香气,昨日午后没喝完的那杯冷茶。
他躺在雪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你很疼吧。”
姜椒长发松垮地披下来,雨夜里绸缎一样的光泽闪了一下。
她的拇指按上他渗血的胸膛,温热的鲜红蜿蜒过她掌心,很快在雨水中变得冰凉,“别怕,死亡不是终点,不过是回到该去的地方。”
“活着的时候,会冷,会痛,会在临死前想起某个人的名字。”
陈栩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掩盖,他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姜椒的手腕,姜椒却不躲,反而微微凑近,一张脸贴在他染血的胸膛边。
徐靖安举起伞,伞骨不堪重负地向一侧倾斜。
陈栩的胸腔喷出一大块鲜血,飞溅在姜椒的发梢,眉眼,耳垂。
他的柳叶眉淡了几分,侧容轮廓依旧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姜椒以视线描摹他。
陈栩松开了她的手,却攥紧了她腰间的骨牌,细长的眼睛被雨打得睁不开了,喘息声断断续续,隔了好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你会把我也带在身边吗?”
乌金玄铁,一箭必杀。
徐靖安的哭声隐在雨幕,姜椒不必看她,便知道她在哭。
“昔年父亲为护我南逃,被追兵斩于刀下。”
陈栩艰难地转头望去,见她立在雨幕中,苍白的侧脸映着雷光,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玉像。
“我躲在井底,看着刽子手的刀落下前,砍向他脖颈的刀顿住了。”
陈栩喉间微动,指节捏得发白,他望着姜椒苍白的侧脸,忽觉雨声都远了。
两人同频的心跳,擂鼓般撞着胸腔。
姜椒侧耳听着徐靖安压抑不住的呜咽,继续道:“因他临终前,一直喊着一个名字。”
是爹,娘。
“对卫兵来说,我父亲少时便被囚于宫中,父母音容少未得见,却在命悬一刻,呼唤起了陌生人。”
可那卫兵的迟疑也只是一瞬。
剑光如练,血溅三尺。
陈栩艰难转头,正对上姜椒平静如水的眼眸,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我便是这个时候,杀掉了追兵,将我爹的头带回桃花源。”
雨丝斜斜割过,将三人的轮廓浸在水色里。
“取首、复命、领赏,我不明白他的停顿,只道是父亲以示弱换得我一线生机。”
陈栩仰首望着天空,任雨水冲刷脸上的血痕。
有个声音告诉他,大错特错了。
某个支撑他多年的东西轰然坍塌,他付出惨痛代价,只叫一切美好尽皆付之东流。
你的一切,一切,大错特错了。
姜椒的声音裹着雨幕漫过来,“直到周煜死的时候,他喊了一夜的爹娘,我才改了主意。”
姜椒擅自改了周煜的遗言,想叫他成为复仇的工具。
他执着半生的复仇,不过是他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姜椒微微抬起头,轻声说道:“我想,人死的时候,会想回到最本源的地方,活着的时候却会想死的模样。”
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已经得到。
“来时□□,去时两手空空,最终不过化作一抔黄土。”
“又何必叫我尝遍生死离别之苦呢?”
她为周煜守了一夜,看他犯了一夜的恶心,浑身泛白,口中依旧喊着爹娘的名字。
她终于明白,她所求这一生再无法得到。
什么天纵之才,不过是弄巧成拙,什么王权富贵,不过是南柯一梦。
不知今夕何夕,是后悔,还是九死尤未悔?
姜椒脸上的悲悼稍纵即逝,很快便笑了起来,“你叫我放下仇恨,如今,你没了恨,心口倒空出了个窟窿了。”
“我是不会放下剑,也不会放下仇恨的。”
姜椒松开手任红绳跌在泥地,将剑横在膝头细细擦拭,“我死后,会为我活着的时候的业绩赎罪,但不是现在。”
陈栩的手指慢慢松开,剜心剔骨的疼痛渐近于无,最后的气力化作一声叹息,呵在她手背上,“真是……荒谬。”
他掌心传来的体温却比雨水更凉,气若游丝,喉骨艰难地上下滚动,很快,便再无动作了。
姜椒掐着徐靖安的脸拎她过来。
徐靖安脖颈贴着冰冷的刃口,原以为等来的会是致命一击,却见对方突然松手退开半步。
“你输得彻底。”姜椒望着对方惊恐又委屈的泪眼,突然觉得这场对峙可笑至极。
姜椒看她,“后悔吗?”
“很后悔。”
徐靖安冷静下来,“日日夜夜活在恐惧里。”
这具顶着靖安公主名号的躯壳,在姜椒起兵谋反的那一刻,便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你后悔吗?”徐靖安抬起眸小心地看她。
“回忆不过是刻舟求剑,此一时彼一时。”
“我……”
“不必说了。”姜椒摇头打断,发丝垂落遮住半张脸,“我不后悔。”
寒光骤闪,利刃直逼心口!
徐靖安本能地闭眼,却只觉一阵刺痛从左肋蔓延开来——剑锋偏了三寸,堪堪避开要害。
她附在她耳边说:“徐靖安。”
其实她是个软性子,害不得人,只是太怕了,太怕了。一个人若是整日诚惶诚恐,幸福安定的生活一下就会被人夺走,一点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在姜椒眼中,其实徐靖安还是个心性不全的小丫头。
追兵围拢过来。
“忘记是人最好的保护手段,选着忘记也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她转身看向呆怔的徐靖安,哑声道:“徐靖安,活下去。”
姜椒自崖上一跃而下,徐靖安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恐惧让她脸色惨白如纸。
一双有力的手掌突然覆上来,稳稳托住她逐渐下坠的重心。
追兵的身影已映在崖边,马蹄扬起的尘土扑在脸上,徐靖安声嘶力竭地喊:“你把手给我。”
徐靖安五官因用力而扭曲,汗珠顺着下颌不断滴落。
姜椒被艰难地往上拽了几分,却在这时,反手按住徐靖安的手腕,借力将自己撑起,手肘抵在崖边潮湿的泥土上,整个人几乎贴了上去。
她喘着气,在徐靖安耳边道:“我啊,是靖国公主姜椒,靖臣统率,废帝的女儿,最后,才是你的殿下。”
迎着徐靖安惊恐的眼眸,她拼尽全力地抓紧崖边,突然倾身,含笑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温热又仓促的触碰,如惊雷砸在徐靖安心上。
徐靖安侧了一下头,两人的唇一下碰在一起。
姜椒将一枚药丸自舌尖递来。
下一秒,力气散尽。
“不——!”徐靖安踉跄着向前扑去,指尖堪堪勾住那只冰凉的手。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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