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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汉之广矣》第一章 初遇(第1/2页)
屺山多夜雨,晨时山间总是氤氲着白雾。
夜幕方才掀开微亮的一角,白露栖叶间,透着夜里的凉意。山中静谧,连虫鸣也罕闻。偶尔风过林动,叶隙间才有摩挲声起。
说来也怪,屺山原本是寸草不生,鲜有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或许是山下村民年年祈雨打动了上天,一夜瓢泼大雨下来,屺山光秃秃的地皮上,也冒出了些新绿。
自那以后,屺山便常为夜雨眷顾。
林木疯长起来,不过几年的时间,山中尽已蔚然成林。
即便如此,屺山地偏,离着山下的村子也远,连樵夫也懒得兜兜转转绕大圈子上来。偶尔有人来,多半都是外地的,人生地不熟,在这带绕晕了眼。
晨林总是悄无声息。
不多时,竹杖轻叩在石间的脆响清清楚楚地穿透山林间。
这条山路怀瑾走了数不清多少年,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安然无恙地走回去——尽管他原本就双目失明。
不知道是哪一年,屺山上突兀地出现了个时常背着竹筐,拄着竹杖的大夫。竹杖发出的哒哒声总是在天还蒙蒙亮时响遍了山。
这个大夫就是怀瑾。
眼瞎倒也落得一身轻松,一袭白襕,墨蓝的长袍有些旧了,眼睛不方便,就用了白纱轻覆眼上,青丝随意披散下,仅发尾用条绸带轻束上,省了打理的时间。
山头里湿漉漉的,怀瑾在路中央歇了步,将衣袖轻挽起来——省得沾湿,还得挂在外面晾着,他不愿做这等闲事。
隐隐约约的,怀瑾听到有水声清晰地落入耳中,是快到山涧溪水旁了,他抬起竹杖,在这之前,他还得穿过一片林子。
同往常一样,越过林子时格外小声了些,他常年失明,听力好了几倍,若是林子里的动静大些,便听不清其他各处的声音了,若是哪里窜出来什么古怪的东西,也难以分辨。
快要出林子时,怀瑾却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是从溪边来的,似乎人还不少,听这动静,估摸着得有十几个人,怀瑾止住脚步,心跳得厉害,没再往前。
过了会儿,怀瑾只听得刀枪撞在一起尖锐的摩擦声,还有什么倒在水中的声音,其间混着人凄厉的惨叫。怀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怕是走了运,撞上不知哪路的罗刹了。
他现在是进退维谷,只能僵在原处。呆了许久,周围却没声儿了,仿佛适前无事发生般。可空气里弥散开的血腥味儿却着实冲脑袋。
本着“出门一趟不易,不能空手而归”的理念,怀瑾犹豫挣扎了一会儿,试探着走出林子,连竹杖都悬在离地几公分的空中,怕弄出响动来。
出了林,似乎周围已经没了活物。只有风刮过耳畔微小的声音。怀瑾半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放下竹杖,又开始哒哒地探路。细竹棍不时戳到些软绵绵的东西,怀瑾也不慌不乱:应当是方才那些人的尸首,七横八竖地躺在溪边。
怀瑾往前挪步,碰到尸体时还用竹竿子多划拉几下,若是还有活口,他医者仁心,也不能不救。
由于屺山的雨也不是历时上百年的丰沛,这条浅溪沿着山坡蜿蜒了几里就断了流,另外那头堆满了一地的鹅卵石,水就渗进石隙间。
怀瑾看不见的是,溪水尽头处立着一个少年,浑身是血,衣裳破破烂烂,衣上碎布同臂间的血肉搅在一起,已经有些站不直了,手中一柄长剑插入石缝里,勉强支撑着身子,白皙的指节似乎被什么磨烂了,血肉翻开来,甚至都能看到些白骨,上面还沾了不少沙石。
少年见人有人靠近,猛地抽出长剑:“别过来…!”怀瑾瞧不见,听到人声,冷不丁
停下来,离着人的剑锋就差一两公分的距离。
瞎子……?少年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看清一个人,遮了眼,白衣蓝袍。“咳…”他的呼吸声愈发微弱:“救…救救我…”
“哐当——”长剑落地,人也应声倒下。
怀瑾方才差点被吓掉了魂:沿溪一路过来,碰到的都是一动不动的死人,一下子被活人的声音呵斥住,换谁受得了?
听声音,这人年纪应是不大,左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怀瑾蹲下身,往前摸索,触到了一片粘稠,微微蹙眉,血的腥气浓烈得呛鼻。亏得怀瑾是大夫,对这些是司空见惯,换了常人只怕是闻着味儿就得退避三舍。
碰见我是你小子的运气,怀瑾将背后的竹篓搁下,又思忖半晌,索性连竹杖也丢在一旁。在地上摸了半天,摸上个冷冰冰的玩意儿,手顺着剑刃往上划,握住了剑柄,将剑提起,拿来当竹竿子使。另一只手将昏过去的人托起来,将人的手搁在自己肩上,扶带着人起来。
从前不觉得山路难行,现下怀瑾才真切地尝到了苦处:手上的铁疙瘩比竹竿重了不知好几倍,再加上身上还压着一位,没走多久,怀瑾浑身都暖和起来。
原本用一个时辰能走回去的路,怀瑾愣是磕磕绊绊走了三四个时辰,都是夕阳西下了,怀瑾才回到山中的破茅草屋里。
一进屋,怀瑾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人丢在床上,连着喘了几口粗气儿:祖宗,总算是回来了。膝间隐隐作痛,想是摔了那么多次也给摔破了。
进了自家门,一切都好办了。怀瑾轻车熟路地取来小炭炉,上边儿架上陶罐。起身拂开长案上胡乱堆的瓶瓶罐罐,拉开小屉,里面是一方方分开的小隔间,一种草药占了一间。抓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出来丢进陶罐里,参上水,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冒腾开。屋内热气喷散开来,烘得暖暖的。
怀瑾却也一刻不得歇,打了盆热水进来,又是纱布又是剪子,药瓶子也一并搁在旁边。他解开少年的衣服——已经是凌乱破败不堪了。用手摸探人的伤处。他从医十几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别的暂且不言,包扎得功夫是一丝不苟。
忙着处理完人的伤,已过半夜。怀瑾将血水倒进院里后,回到屋中坐着,这里本就他一人住,如今多了个人出来,伤患为大,他只能伏在长案边小憩。
怀瑾一夜没睡着。
翌日,怀瑾一大早就在院中晾晒草药:难得昨夜未下雨,总算能晒晒药草,堆得都快生霉了。
“哐啷。”屋内有了响动。
怀瑾一愣,进了屋:“你醒了?”话音落下,怀瑾便感觉喉间被抵上了什么。
“你是谁?”充满警惕的声音,冷冷地响在怀瑾耳畔。
“我是个大夫。”意外的,怀瑾却不大害怕少年,一个孩子罢了。
“……”
“你伤得很重,最好别乱动。”怀瑾尽量将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你救了我?”少年似乎也觉察到眼前人并无恶意,将随手在桌上拿的短刀放下,盯着眼前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昏倒之前,他好像的确看到个人:“你的眼睛……?”
“看不见。”怀瑾温和地笑笑。
少年瞳间掠过闪烁不定的光:原来真的是个瞎子。
“多谢。”少年低低地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又开始仔细上下打量起人来,怀瑾的白衣上已经染上了不少血污,即便遮了眼,也能让人明白面若冠玉是什么样的风采。
“不必。”怀瑾转身将药端来:“凉了一会儿了,不烫。”
“……”
少年应不了话,只是
微微怔住,回过神后,伸手接住药,臂间却猛然传来阵阵刺痛感:“嘶——”
听见人吃痛的声音,怀瑾又将药接过来:“你双臂皆断,我替你重新接了骨,你方才刚醒,自然不觉得痛,现在反应过来了,还是好好歇着,一双手废了就不好了。”怀瑾将少年领向床榻边,促人赶紧躺好。
将药放在股间,一只手扶着陶碗,另一只手把住人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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