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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汉之广矣》第四十七章 情急(第1/2页)
斜阳沉沉,云颓渺茫,洛阳城间深深浅浅的起伏鳞次栉比,埋成银蓝的线,渐渐向上浮去,流进了苍暮中。沈承渥挑了一烛火,护在掌心,手一掠,那豆火就滑上了银柄的烛台。他一手撑在案前,眉心微蹙,阖上眼,指节搭在软和的卷上,身后潦草地盖了牀绒披风。怀瑾坐在榻边,手在信纸上摩挲来去也有半柱香的时间了,仍是一语不发,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眼偏巧隐在烛光阑珊的晕外,叫沈承渥辨不清他的神情。
“怀先生?”沈承渥试探着轻唤。
怀瑾握手,食指停在唇前,未发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沈承渥会意,垂下眼往手边的书瞟了两眼:怀瑾屋中多是医书,他的手压住的,恰好是本《伤寒杂病论》,好好的纸被银针锥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孔,稍稍用力,纸页即能被扯的七零八落。沈承渥正出神,怀瑾方从榻上起身,靛青广袖擦过榻上软枕,蹭出微小的窸窣。“子濯。”他脸上全无笑意,冷声唤沈承渥。
沈承渥揣测到了几分,从案前撑起来,深檀的绒披风滑落在地:“需要子濯命人备车吗?”
“不。”怀瑾行至案前,借着手感知到烛火的热,将信纸搭上烛焰,光斜斜晃了晃,吞埋了纸,顷刻间,案上徒留一抔干灰。“我自己去。”怀瑾攥紧了手,拢入袖中。
“这怎么行?”沈承渥未料到怀瑾的话,猛地抬手,险将葳蕤灯烛拂灭。
“子濯,你将此事告诉慕宬。”怀瑾轻咳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做。”
“夜路难行子濯理应陪着怀先生一同”
“不。”怀瑾笑着指了指双眼:“白昼与夜晚,于我而言并无分别。”他顿了顿:“子濯先去寻慕宬,此事可不好耽误。”
沈承渥见他执意如此,只能颔首应下。
已过戌时,晚天欲歇,长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将至年关,即便入深夜,闹腾也停不下来。怀瑾轻叹一声,鼻尖捕捉到了一缕糖炒栗子的清香,他鬼使神差地挪了脚,到铺子跟前包了十两栗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他往里拢了拢斗篷,生怕里头藏着的栗子受了凉冷下来。他愣了愣,无奈地敲敲自己的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买了栗子,那小子还能吃的上热乎的?想归想着,手不听劝,又将斗篷扯紧了些。
不出半个时辰,怀瑾已近宫门前,他人微言轻,纵是手中有那枚玉佩,也只能从偏门入,也正合他意:他此番贸然入宫,不便打草惊蛇。他往小皇帝寝殿的方向去,仅仅近了三四分,就隐隐嗅到空气里浓厚的火烟气,殿前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杂乱,他细细听辨:在殿院外的约莫有百来号人,步声重,间有甲胄相擦的钝响。怀瑾蹙眉:按凌殷的阵势,此事还未传开,多半还有凌暄的暗压。怀瑾思忖片刻,背过身打算往后院潜。门前一阵骚动,匆匆的脚步声往怀瑾这边来:“什么人!站住!”
几个还未卸去胄甲的兵卒围上前,执长枪指着他,怀瑾被他们身上的铁腥气冲出了泪,咳了两声,一言未发,就被其中一人用枪敲在了后膝处,逼的他趴跪在地上,为首那领兵地略一皱眉:“何人?敢擅闯宫中?”怀瑾笑了笑,无赖道:“草民怎么就成了擅闯了?”
“何必同他废话,将他拖过去交给王爷处置便是。”中有一人不耐地擦了擦枪,用枪尖抬起怀瑾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愣了愣:“嚯,这倒是副好皮囊,可惜是个瞎子。”
铁枪锋锐,在怀瑾下颌处抵着,很快就见了血,那人不紧不慢地挪开枪,心中起了歹念,挨了挨身旁的人:“不如,我们把他押下去办了,小爷我都”
“闭嘴!”他话还未完,为首之人就呵住
了他:“把你那点不干净的想法给我憋回去。”他冷眼瞧了瞧怀瑾:“既然他说不是擅闯,那就将他带到王爷跟前去。”语罢,上前二人将怀瑾的手反擒住,推搡着他往里去,怀瑾也不反抗,动也懒得动,任着他们带着自己走,若有所思:着铁胄西北与雁门关的士卒大多都以铜铸器,仅有品级的武将才能用铁,若非如此,那就只有皇城禁卫军才有铁制甲胄。能调动皇城禁卫军的人可不多怀瑾笑了笑:看来,叶继的确坐不住了,还要将凌殷推出来作替死鬼。
“属下拜见殿下。”
正想着,怀瑾又被摁下身去,狼狈地跌在积水未晞的青石板地上,藏青斗篷尾上的白棉浸透,混上泥淖,他默不作声地拍了拍广袖,稳住身子。“殿下。”领兵的士卒睨了他一眼,正色道:“属下在殿外发现此人,行迹可疑,便押回来,交由殿下处置。”
自己哪里形迹可疑?怀瑾哭笑不得,一时没忍住,嗤笑出声。
凌殷蹙眉:他不识得怀瑾,自然不愿同一介草莽多言,端起手旁的茶盏,飘出一缕气,轻描淡写道:“拖下去杀了。”他又瞥了瞥怀瑾,却见他袖中若有若无地晃出什么:“等等!”他起身上前捏住怀瑾的手腕,将他袖中的玉佩晃出来握在手心,细细端详着,波澜不惊的眼中渐渐有了裂痕,他猛地回过眼来瞪着怀瑾:“这玉佩你哪儿来的?”
怀瑾揉了揉被攥的生疼的手腕,缓声道:“自然是有人给草民。”
凌殷瞪红了眼,面目狰狞地抬脚,下了狠劲踹在怀瑾胸口。怀瑾胸前被钝器砸了一般的痛,他心口发闷,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杀了他。”凌殷将玉佩揣入自己的袖中,背过身去。
身侧的侍卫并不犹豫,提了长刀往怀瑾去,他高扬长刀,刀刃刺芒迸溅,寒光夺目,怀瑾也不躲,硬直直迎着。
“住手!”殿中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人,身后的侍女拦也拦不住:“给朕住手!”
那侍卫慌忙收手,一行人跪下身去,凌殷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低下身,作了个虚礼。凌季无暇管他,急得声音都在发颤,他上前将怀瑾护入怀中,双眼通红,连着咳了好几声:“放放肆!朕还没死,你就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朕的人!”他一句话喘了好些次。凌殷从未见过凌季这副凛冽的模样,暗暗攥紧了手,咬牙切齿道:“臣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此人来历不明,保险起见,臣不得不出此下册。”
凌季替怀瑾拭去唇边的血,也顾不得自己身子未好全,一把将身旁侍从的剑拔出来,直指凌殷,他的指节泛白,似有些站不稳,剑尖对准凌殷的喉咙,颤颤巍巍地晃:“宫中御医无能,朕传先生入宫瞧病,你敢擅自拿人,是想置朕于死地!置陈朝于死地!”凌季的眼眶发烫,一字一顿道:“其心,可诛!”他动了怒,剑芒飞掠过凌殷脖颈间,霎时显出一道血痕。凌殷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未料想凌季会因为一介布衣龙颜震怒,饶是他再放肆,也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凌驾在皇帝头上,他忍气吞声地跪下去:“是臣不好,望陛下息怒。”
凌季将剑扔在地上,吩咐身后的侍女将怀瑾搀入殿内。他面色惨白,匆匆从里头出来时,连鞋履都未穿,光着脚踩在地上,被冻得发紫。他长长呵出一口气,轻声喘着,咳嗽不止。凌殷跪在身前,暗暗抬眸,唇角带起嘲弄的笑:再怎么威风,不过也是个病秧子,没有多少时日了。“陛下身子不好,不宜在外受寒,来人,扶陛下进去。”凌殷朝身后俯在的侍从稍了个眼色,那蹄子连滚带爬地起来,手上脏淤往衣上揩净,上来就想搀住凌季,却被凌季一把打开,他回首睨着凌殷:“带着你那些脏东西滚出去。”凌殷面上应下,撤走了一部分侍卫,暗中折回后院待命。他起身,见凌季进了殿,松开的手才死死地攥紧。
寝殿内,怀瑾斜卧在软榻上,若不是他胸前还时有时无的微微起伏,旁人见了只怕以为这早是一具尸首。凌季甫一抬开帘,脚还未迈过来,就直直地倒下身去,侍女惊呼出声:“陛下!”她疾步上前将人扶起来,怀瑾屈了屈指节,动身接住凌季,转头嘱咐侍女:“你去,照着这个方子拿药去。”他将袖中一叠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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