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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长亭》22、第 22 章(第1/1页)
焦山上的神仙，不是什么妄图终南捷径的方士骗子，而是真真正正的仙家老祖。
“……传言中那些入山修仙之人是否得道飞升，在下不知。我只知，自己在山里寻了整整七年，终于有一日，焦山老君现身，递于我一柄木钻，一块磐石，说，此石穿，当得道。”
小道士想起曾经读过的《列仙传》，里面确实记载了一些飞升的仙人是如何脱离凡胎的，但真正听到时，还是觉得不敢相信：“那……那你就用木钻子去磨磐石了？”
长亭不说话，是默认了。
小道士又问：“可这怎么能做得到……简直比滴水穿石还要难。”
长亭看着他，抬起手碰上少年郎的侧脸，眼中波光盈盈，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成仙改命……岂有不难的。”
小道士看不懂他目光中的情谊，只是问：“施主你……又为何要修道成仙，为了长生不老？”
长亭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垂落抚摸着少年侧脸的手臂，转过头去，声音喑哑：“至友已死，我要长生不老干什么……”
“那你……”
“我只求……再见他一面。”
“施主见到了吗？”小道士为他的凄楚人生蹙眉，关心追问。
长亭终于又转过脸来，躺在小道士怀里，用目光将人从眉目到下颌细细描摹一遍，轻而温柔地说：“见到了。”
小道士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继而又愁苦道，“可是施主的身体状况恐怕——”
“——我知道。”长亭轻轻打断他，仍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小道士，问了句不相干的：“你过得好吗？”
小道士莫名：“贫道？贫道一直挺好的，就是施主你不太好……”
“……不要紧。”长亭不甚在意，他挣扎着要从小道士怀里起身，没动几下，又力竭倒了回去，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说：“和道长说的故事，其实还没到结局。”
小道士想把人移到廊下避雨，如今这番折腾，他和长亭二人衣衫早已湿透，在江南早春三月的寒风中显得单薄。可是长亭却阻止了他的举动：“不必了……这雨，很快就不落了。”
小道士不信，可现在他又抱不动人，又不能丢下自己跑去躲起来，只好继续在雨里听怀中人说下去。
“……沈晏死后，沈家灭门。天子和顾家胜了，可是皇权之侧又岂容世族一家独大……顾家没了沈家的制衡，很快成为天子的眼中钉。借着从成王手中接掌过来的全部兵权，天子又凭一个若有若无的理由，顺理成章灭了顾家。短短一二年，两大百年世族被灭门，朝野大乱，大权在握的天子终于压不住内外接连不休的起兵战乱，终于在半年后，司马氏亡国。”
长亭字字咯血，说到最后喘了好大一口气。
“……当年，阿晏倒在怀中，我便彻底发疯，脱离了顾家，脱离了朝堂，竟让我成为顾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如父一般的兄长顾芝亭与妻子柳氏一条白绫赐死，三元巷里百年老宅，到最后也就剩大门顶上悬挂着「门潭赠庆」的匾额还依稀可见。
顾长亭救不了沈晏，也救不了兄长和顾氏一族。
这一切都是他肆意张扬不知天高地厚惹的祸，他以为他是深得倚重的朝廷新贵，是大展宏图的探花郎，他以为他能以一己之力匡扶正统，诛灭佞臣，到最后青史留名，得个子房一般的泼天赞誉。
“可笑……”长亭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可笑至极。”
他的法力为了维持这一整座城，早已飞快流逝，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小道士明显发觉雨势渐小，从砸落之声转而变得轻如落针，等到抬头再看四周时，惊觉眼前这座城仿佛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画作，在眼前迅速褪色，通市街上的集市，集市上闲逛的城民，甚至远处一列列坊间民宅，都如年日已久的水墨丹青，一点一滴剥落消散。
“这……这是……”小道士还没从两百年前旧时故事变为真实历史的震惊里缓和，就又被眼前只在奇谈怪论里听过的场景惊到语塞，而下一刻，他们脚下的这块地隐隐晃动，身后高耸的城楼也要摇摇坠倒。
整座湿淋淋的润州城，仿佛要在他眼前顷刻崩塌。
小道士的惊呼还没出口，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就已经拉着他飞升到半空。
“长亭施主！你、你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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