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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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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她的额头,摇头道,“阿娘老了……”

    “怎会是瞎说?”温明裳微抬手臂,衣袖滑落下去,露出手腕坠着的玉牌,她像是不经意般捧着自己的脸颊,学着年幼时的模样软声道,“阿娘还有许多时日呢。”

    光晕自窗帷穿透镜边花木散落入玉,腕骨轻轻摇晃便能折射出莹白的暖光,温诗尔眼眸依旧柔和,她没有去问今日为何想起戴这块玉牌,但温明裳知道她定然将之收入了眼中。

    光影腾挪,温明裳在无声里慢慢趴在桌边,像许多年前一般看着母亲一针一线将帕子上的白梅绣得栩栩如生。

    院子里的那颗梅树早已凋花换叶,小院中满目青翠可人。

    温明裳垂下眼,她没有再说话,屋内一时间安谧静默,可越是安静,她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便如同潮水缓慢拍打而上。

    这不到两个时辰,不是留给旁人的,是留给她和温诗尔的。

    可直到日影凝至一处,汇成灰黑的一点,温诗尔也只是放下了那张绣好的手帕,没再说一个字。

    温明裳撑着桌沿缓缓起身过去推开了房门。

    春时的凉风倒灌而入,把她的衣袖吹得向后散开。

    温明裳在这个时候遽然回眸,院门处内宦的高呼接旨声同时而起,惊起了树梢筑巢的飞燕。

    宅中的护卫拉开了大门,闻声掀袍跪伏于地。

    “温少卿。”太监笑眯眯地跟她见礼,轻声道,“这问话,还是您自个儿来为好吧?”

    温明裳微微颔首,她背对着稀薄的光,向着缓步走出门的温诗尔道:“阿娘,您可愿留下?自此……你我不必再承柳氏之名。”

    温诗尔安静地看着她,那束目光依旧柔软。

    这是家事,内宦不过是传话的人,自然侧身站在一旁。

    温明裳嘴唇微动,她解下了手腕的绳结,将玉牌捏在掌心。

    温诗尔轻轻叹了口气。

    长街马蹄声遽起。

    “且慢!”

    温明裳侧过身,正好看见柳文昌翻身下马。慕长临的详报已经呈报内阁,罚了柳文昌一年年俸,其余惩处倒是不曾有,还是让人官复原职。今早的朝会他称病未去,再见这一面却不是官服加身,而是大红喜服。

    那红色刺得温明裳眼睛疼。

    周遭随行围观的宫人皆是愕然,面面相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迎亲队伍究竟是为何。

    温明裳往后看了眼,在人群里瞧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柳大人。”她哂笑了声,“何意?”

    柳文昌看了她一眼,轻叹道:“裳儿,我……”

    温明裳却不领他的情,只一拂袖道:“柳大人,有话直说,不必惹人误会。今日陛下在此宣旨,大人是要一同听旨不成?”

    “天恩不可违。”柳文昌眉头微拧,开口却已平静,“既是旨意,那便让该接之人接了,不就成了?”

    温明裳眸光冷凝,早春尚寒,她捏着玉牌的手心却已经见了汗。

    大概这世上没有比这更不像接亲的队伍了,没有礼乐,未曾商定嫁衣红裳,空凭一身不知何时穿过的喜服便想粉饰太平,可藏在其下的不过是利益的交换。

    所有的目光凝结在了内宅的妇人身上。

    温诗尔抬起手将鬓发挽到耳后,左耳的珠坠也跟着轻轻摇动。她已不是从前盛名满京的乐伶,可举手投足仍见当年风采,旁观的人群中有人轻声叹息,心道若是寻常女子也好啊,那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局面。

    她向内宦盈盈一拜,轻声细语地开口:“妾身拜谢圣上天恩,只惜此身福薄,恐难消受。”

    此言一出,宫中的内宦闻之色变,连忙道:“夫人的意思是,这旨意……”他的目光不住地往温明裳身上瞟,想要求得一个准话,可是温明裳却不曾看他一眼。

    温诗尔笑得柔,但话音却是心意已决,“恕不敢受。”

    这……那太监一时间手足无措,来时咸诚帝亲口详说的旨意,本不该有错,这怎么……还有人当真拒绝领受的呢?

    一边是如日中天的亲生骨肉,一面是苛待多年的旧日情郎,这该怎么选谁不晓得啊!

    怎么偏偏就……

    柳文昌面色如常,他向前半步,立于阶下,道:“既然心意已定,公公自可回去向陛下复命。这之后,应当是下官家事了。”

    太监尴尬赔笑,小心翼翼地去看温明裳的脸色。

    温明裳看都不看他,她的目光直直盯住缓步而来的温诗尔,低声道:“阿娘,你知我今日为何重拾这块玉牌的。”

    温诗尔的目光缓缓下移,那块玉牌垂于指尖,只要松开,顷刻间便会跌落石阶,摔得粉碎。

    可她没有停下,仍旧是缓步向外行去,擦身而过时,温明裳清晰地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同行者皆是柳家自家人,见状忙高声道:“二姑娘!今日大喜,你也跟着一道归家去罢!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同出一家,谁和谁又不是骨肉呢?何至于此啊!”

    附和声渐起,有路过者闻声而来,话听了一半也以为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温明裳这才转身,她指尖一松,那块玉牌落了地,裂声清晰入耳。

    好像随之碎去的还有某些锁链。

    “公公。”她微微侧眸,含笑道,“虽说陛下那道旨意已废,但余下关于我自个儿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吧?”

    “啊?那……那是自然!”太监忙道,“天子一诺,自然重若千钧!”

    “好。”温明裳一哂,抬高声音道,“适才何人说的皆是同出一家?给本官站出来!”

    议论声骤然止歇,方才出声的柳家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

    柳文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温诗尔的手,皱眉劝道:“裳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柳大人,圣上口谕在此,还是先不必着急办家事。”温明裳扫他一眼,不再去看温诗尔或是地上的碎玉,冷风骤起,她立于四面风中,像是终于被逼成了孤岛。但形单影孤不曾嗟磨去分毫的冷芒,反而让寒意更甚,“柳文昌,柳氏如何待我你心知肚明,圣上金口玉言,自今日起,我与你柳家再无瓜葛。”

    “你今日迎亲自我府中迎去何人与我没有分毫的干系,吃酒不必,攀亲不配。适才同出一家之言莫要让我再听见第二次,我不屑与罪臣为伍!”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有不忿者登时上前,斥道:“温少卿此言未免太过分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亲生父母,岂是你说断就断的?!你这是罔顾人伦,要遭天谴的!”

    “就是!更何况三殿下金口玉言说你爹无罪,怎得就成了罪臣!”

    众口铄金,今日种种若是传出去,那些本该向好的名声便都成了一文不值的尘泥。柳文昌在心里摇头,还是年轻了,被人拿捏住了软肋,顷刻间便会口不择言。

    太监亦是被这番话惊得心惊肉跳,但温明裳就在他身侧,这位年轻的女官不怒反笑,轻声开口。

    “公公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啊?”太监愕然,在一片指责声中侧耳去听。

    温明裳放眼望向昏沉的天穹,道:“是击鼓之声啊……”

    太极殿外羽林肃然而立。

    “阁老。”

    崔德良慢行至殿前,他弯下腰,拾起了自太宰年后再无人握于掌中的鼓槌。

    “咚——”

    内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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