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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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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点,又像是?怕脏了手似的飞快往回缩,哼哼唧唧无比委屈。

    方济之走过来瞟了眼,倒是?很镇定:“玉骨蛊啊,确实有点丑。不过这东西很好用,你大概可以理解为只化血肉的化尸水。化完后,尸骨洁净得像羊脂玉,这蛊也?会像只普通的虫子一样死?后落入土地,化为花肥……只是?这虫子既然还在,就说明廖子辰没用。”

    可是?,既然已经准备了,为什?么不用?

    “……”池羽总算被司冰河松开了嘴,哽咽几声:“我?再也?不要碰羊脂玉了……”

    她抹了下眼泪:“我?跟过来前,在那边的花丛底下发?现好多纸页,可能与此有关?”

    颜王的声音也?几乎同时从?花堆另一端遥遥传来:“过来。找到廖子辰的尸首了。”

    ·

    进地穴前,众人?多多少少都对里面的场景有所想象。

    既然地穴的机关已被焚毁,变得不能进也?不能出,那廖子辰要么根本没进这地穴,地穴里只有阿莎的尸体,要么就是?廖子辰自断退路,选择了殉情。

    就算死?,廖子辰也?该是?与阿莎相拥而眠的。

    怎么都不该一个躺在精心打造的棺材里,另一个尸体横呈在距离棺材很远的地上,姿态扭曲,指骨深深陷入土地。

    千面的心理阴影又开始往外?冒:“他?……他?这姿势,该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果然还有幕后黑手!”

    “……”方济之蹲在尸骨边翻白眼,“他?是?自己拗成?这姿势的。你看他?的手,一直在往棺材的方向伸,估计是?本来离开棺材想做什?么事,没想到自己突然就不行了——可能是?受到了蛊虫反噬吧。总之,他?倒下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往棺材的方向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默然片刻。千面依旧有些耿耿于怀:“那为什?么确定这是?廖将军,不是?什?么别?的人??”

    池羽张开嘴正准备把那套“不会允许别?人?玷污这里”的理论拿出来说,颜王伸指拨了下尸体的头?骨:“廖子辰回京后曾多次上书劝说停战,以教化收归西南。泰帝一怒之下夺了他?的虎符,又令人?在他?脸上刺了个‘逆’字。”

    头?骨被喀啦啦地拨转了个角度,露出高高的颧骨。“逆”字的下半截笔画留在骨面上,清晰可见。

    这具白骨颓然地垂挂着,又姿态扭曲。看起来和那位耀眼到能叫苏岩记挂、嫉恨了一辈子的大顾将星毫无相似之处,反倒显得可怜又可悲。

    司冰河抱着剑立在旁边,神情有些烦躁,像是?又拾起了赶回江南城前,听闻俞木述说时的心情:“可笑。”

    他?低声念了这么一句,声音又冷又轻,硬邦邦地砸出来,好像压着诸多情绪。

    池羽回头?看他?:“什?么可笑?廖将军么?”

    “……都很可笑。”司冰河重重闭了下眼睛,冷着脸道,“不荒诞吗?一群已经死?了几年、几十年的人?,魂魄都该在黄泉散尽了,留下的祸患却能让大顾煎熬沉浮这么多年,要去那么多条人?命。”

    这种荒诞感和无处宣泄的厌愤,他?在回江南的路上,猜出十来年前害死?池羽的凶手其?实是?已死?的孟南柯时就曾升起过。

    他?莫名觉得这种郁结的情绪熟悉又令他?焦躁,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为这些无可排遣的情绪寻一处落脚处。但想来想去,最终似乎也?只能归结于“苍天不公,助纣猖行”。

    司冰河抿着唇不再言语,只走到一边帮九天和玄银卫搜寻花丛底下散落的纸页,顾长雪将廖子辰打造的那把木椅搁在颜王身边坐下,对着那具似乎死?不瞑目的尸体翻看起零碎的札记。

    “一人?一半?”颜王自觉地伸手分担,“他?留了日期,按时间?顺序应该不难捋。”

    “嗯。”顾长雪抽出其?中一张,“这应该是?最早的。”

    这纸似乎曾经被水打湿过,有些皱,上面的字却很清晰。落笔人?应该是?在晾干了纸页后才写的,字体锋锐潦草,好像透着一股厌倦之意:

    【泰元一十九年春

    昨天大雨,我?趁夜去山外?买了花种与草种回来。临到出城时,脚下莫名一拐,再出城时,包里便多了一堆纸笔,重得要命。

    为了不让这些纸湿透,我?一路也?算遭了大罪。进山洞时往地上一躺,我?都没明白自己犯什?么傻劲儿,在这种状况下还买这些用不着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昨晚做的梦吧。】

    可能廖子辰在落笔时就没想着这些札记会被人?看,所以写得很散漫。上一句还聊着梦,下面大段就研究起了花草该怎么种,洞里没有阳光没有水要怎么解决。

    他?似乎一门心思就琢磨着种花种草,半点没提蛊的事,也?没想着要把梦讲完。顾长雪和颜王在札记里翻了一会,才找见那个梦的后续。

    【那应该不算梦吧,是?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十三岁,还在府中后院练枪时,教书先生怒气冲冲找过来,质问我?为何逃他?的课,难道耍这一时的枪就那么重要,不耍就能要命?

    他?年纪不大,却留着一捋稀薄的胡须,吹胡子瞪眼起来有点好笑。我?当时可能是?想笑的吧……不过那时太阳太晒了,我?又有些疲累,笑没笑出来,人?倒是?先倒了下去。闭眼的时候看见那先生骇得一下拔了好几根胡须。

    等再隔几天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是?先时因为习武的功课未让父亲满意,缀打的伤痕浸了汗,再加上太阳暴晒、过度疲累……总之是?高烧了一场。

    亲爹亲娘还没来,那位教书先生倒是?抱了一堆糕点来探病。闲聊的时候可能是?看见了我?背上的棍痕,一直唉声叹气,最后又再三斟酌似的问我?,日后究竟有何志向?

    我?说,我?要做大顾的大将军。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是?廖府的嫡子,是?廖府光耀门楣的希望。廖府上下倾尽财帛教导养育我?,我?便当竭力偿报。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欲言又止,像是?想说的话不太能说,也?不太好说,憋到最后挤出一句:那你疼吗,累吗?

    我?没说话。

    因为我?是?不应该喊疼,也?不该说累的。

    他?看着我?叹了又叹,最后给?了我?一套纸笔,说有时候有些话倘若没法跟别?人?说,但闷在心里又不舒服,不如写在纸上,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记住了。只是?一直没照做过。因为总觉得自己受得住,还没到那一步。】

    札记到此便戛然而止,没再有后续。

    但谁看着最后一句,都能替他?补完未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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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受不住了。

    颜王垂下眼翻了翻散页,从?里面挑出一份:“这是?三天后的。”

    【泰元一十九年春

    这些天,我?一直在做梦。

    梦总是?断断续续的,前一刻还看着阿莎躺在岩洞里望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来,下一刻就转到了山洞里。

    阿莎坐在木桌边晃着腿冲我?微笑,我?却不敢看她。

    她还在呼吸,还在动,可我?知道,在笑、在呼吸的不是?她。

    我?把那本蛊书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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