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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别不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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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衣带系得松散,水珠在他白皙精致的锁骨凹陷处细微闪烁,商绒一下站起身,说:“我去睡了。”

    “簌簌姑娘,你怎么还不睡?”梦石回神,朝她笑了一下,却显得有些勉强。

    一窗明灭不定的晦暗光影无声铺散入室,满耳寂静中,折竹静瞥一眼指间银簪,随即将它塞入枕下,闭起眼睛。

    “我女儿生在雾浓的春夜,我便替她取了小字杳杳,”表面看起来总是开朗豁达之人,酒非但不是解忧良药,反而是剥开心事的利刃,“簌簌姑娘不知,她与你一样,有梨涡,只是她爱笑,我却从未见你笑过。”

    折竹垂眼看向她捧在手中的论语,轻轻颔首,伸手接来,晨风趁机灌入他雪白的宽袖,他翻开一页来,随即两字映入眼帘:

    她才坐起身,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抬起眼,透过那道屏风与帘子,她隐约见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摇头。

    梦石的眼里迎着铜盆内摇曳的火光,他看着那橘红的灯笼被火舌彻底吞噬:“送得晚了些。”

    梦石见对面的少年白衣胜雪,神情自在,他一时沉溺于眼前的这顿消夜,喝了些酒,他便险些忽略了这少年刀伤未愈,不宜颠簸,他随即便道:

    水珠从他颊边的一缕浅发末端无声滴落,他嗅到了烧过纸钱的味道,却什么也没问梦石,只对她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的家,与道长的家不一样。”她的脑海中浮出一男一女来,她记得清那妇人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眉目清傲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那男人的脸,只记得他乌金的袍角,疏离的背影。

    ——“快走”。

    铜盆里的火已经烧尽了,被木廊遮挡的这片角落暗淡又萧索,她低声道,“我宁愿像折竹一样,生来就没有家。”

    夜渐深,戏已毕,在戏台上拆灯笼的人拿下来一串就笑容满面地分给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孩儿,梦石钻进人群里讨了两个来,正好是莲花的形状,一只天青,一只橘红,他拿来便分给了商绒一只。

    “我带着她才到容州时,曾答应过她,要在除夕的时候给她买一只小花灯。”

    梦石一怔,眼底的情绪浓而沉重,他忍不住再抬头来看面前这小姑娘,她已摘了那张面具,此时乌发湿润,雪锦裙袂垂落地面,院内淡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眉眼干净到仿佛从未沾过烟火尘埃。

    商绒一下睁开眼睛。

    忽然,他侧过脸来,准确地在那一片阴影底下盯住她。

    小河水涓涓而淌,商绒提着的绢纱灯笼映出两个人的影子无声落在桥上,此间夜色浓黑,寒雾也重,她乖乖地牵着少年的手,跟随他的步履。

    梦石替折竹备了药浴,此时折竹已在偏房里沐浴,而梦石却在廊下的一片阴影里坐着,商绒转身瞧见跳跃的火光,才发觉他的身形。

    那妇人见门一开,里头出来一个白衣少年,她先是愣了一下,又赶忙道:

    梦石吃醉了酒,前一会儿明明还在说笑,但也不知为何离开了那片喧闹之后,他就越发安静,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除非提醒他们注意脚下碎石,否则他绝不说话。

    “你的伤还没好。”

    所以商绒的梨涡一点也不明显,只有在细微的表情间能窥见几分。

    “也是,折竹公子,还是等你养好伤我们再去吧。”

    商绒提醒他。

    院中的灯火熄了大半,梦石沐浴过后便也在偏房中睡下。

    “道长惦念她们,就不要与她们天各一方,”商绒双手枕在膝上,她白皙的面颊映着一片跳跃的火焰影子,“将杳杳带在身边吧,等哪一日,您带她回去,让她睡在她母亲的身边。”

    “方才村中来了官差,说于娘子夫妇两个杀了人,连在小学堂里的梦石先生也被他们带去衙门问话,梦石先生走前,让奴家将他的书本带回。”

    “道长。”

    梦石低头看向自己隔着布袋子捧在手心的小罐子,寒风吹着他的黑得发亮的胡须,他徐徐一叹:“自古以来,人死了,不都要求一个入土为安,叶落归根么?”

    “不想。”

    梦石先行回到了小院,在厨房中烧了热水,商绒沐浴过后出来,在嶙峋的灯火里望见那道水渠,渠边的木板已经恢复如初,但如此冷清的夜,她想起白日里那具裹在油布里的尸体,她还是有些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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