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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拂了一身满》【完结】(第9/30页)
疑只要君侯点头他便会跨上马背再上沙场。
“军中事有你弟弟,此番我将调南衙禁军随同北去,”方献亭摆了摆手,却并未被娄风当时一言打动,“你和姜潮留在金陵,我另有要事着你们去办。”
他语气平平神情冷硬、一言定音不可转圜,娄风默默低下头,不知君侯是当真有要务托付自己、还是心下仍不能真正宽宥他与先父当初在上枭谷那罪孽深重的一次背叛……
“……是。”
他不再坚持,恭顺地再次低头领命。
而实际方献亭并不曾像娄风以为的那样搪塞于他,他的确要将护送宋疏妍逃出台城的要务交予千机府。
世上不会有人比方献亭更清楚而今天下的形势,将要崩溃的不仅只有金陵、中原的一切更是残破凄凉触目惊心——北伐之时朝廷军每下一城都会见到累累白骨被弃道旁,百姓易子而食屡见不鲜,覆巢之下从无完卵,身在江南的百姓大多并不知晓一江之隔对岸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
至于钟曷……鱼死网破于他固然是个结果,可如此仓促宣战也未免有些不智,突厥人同样伤了元气急于自保、应当更不会催促长安再有动作,除非他们的目的在除击垮江南民心外、更在……
他闭了闭眼,原本打算过段时日再带疏妍离开江南,如今却恐没这个余裕再继续等下去——她已因增税之事饱受坊间诟病,如今大战又起、自然更易受到民怨波及,届时他又离朝在外鞭长莫及,谁都说不准金陵城内还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她必须走。
立刻,马上,现在就走。
“你要我一个人走?”
而宋疏妍却对他的决断深表异议。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如果要走就一同回颍川去、你再也不会把我一个人抛下?”
“何况战时不比平日,熹儿如今连寻常政务都未必接得稳,若在这个关口孤立无援他一个孩子又该如何支撑?”
“我不能走!”
她鲜少会质疑他的决定、过去在大事上更几乎都会顺着他的安排,那次却难得与他意见相左起了争执,或许因有了身孕情绪也较往常更易激动,说话时声音不自觉就拔高了。
方献亭也知她那时心绪紊乱,只是两人是大白日在凤阳殿中议事、却不便被一门之隔的宫娥内侍察觉端倪,遂只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开口时语气也有几分急躁。
“疏妍,现在不是你我争执的时候……”
他神色匆匆,安抚过她后还须即刻再回军中排布点兵。
“你在金陵很危险,开战之后甚至整个江南的局势都可能失控,现在不走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听我的——后日大军开拔,你便提出亲送三军至扬州,到了那里我会着人送你渡江,此后姜潮娄风一路护送你入颍川,我……”
“方献亭——”
宋疏妍却根本听不下去,她用力挣开他的手,眼眶已因愤怒和悲伤而泛起了红。
“我在金陵危险,你在前方便不危险了?”
“几十万贯军饷够你撑几日?若我不在朝中主事谁还能为你筹措粮草?”
“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难道你还要我像过去一样什么都不做、只在安稳之地没日没夜地等你回来吗!”
她的反问一句接一句、字字都是锥心泣血,十余年前的诸多旧事一一从眼前划过,她要他知道她决不允许它们在自己面前再次上演。
可——
“那孩子呢!”
他却竟不肯体恤她、重新抓住她肩膀的手收得更紧,拼命压抑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错综隐晦的阴影全隐蔽在他痛苦的眼底。
“即便你不顾惜自己、难道也不顾惜我们的孩子?”
“万一此战又要打上一年半载,你一人在宫中当如何遮掩有孕的事实?”
“今日的境况已是最好、往后的每一日都只会比今日更糟!倘若我离朝后形势果真大变,你当如何保全自己、保全自己腹中的孩子?”
他比她更强势,原来只要这个人想也可以变得这般凌厉逼人——她被问得哑口无言,脆弱的眼泪还是跌出眼眶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想想正是那一时的懦弱让她错过了他周全掩饰的异样,每当他提起“孩子”遗憾的痛切就变得越发深刻。
“就当是为了我……”
可他终归还是抱住她了,悲伤的温柔毫无破绽。
“为我在外免除顾虑……为我,再多留下两个亲人……”
她闭上了眼睛,感到一把尖刀狠狠插上了自己毫无防备的心,原来他的脆弱才最锋利,可以让她一瞬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他在提及“亲人”时想到了什么?
是他那为护朝纲而不惜舍身死谏、最终在一场夜雪中与他温酒告别的父亲?
还是大劫之后万念俱灰、来不及见最后一面便匆匆悬梁自尽的母亲?
抑或是明明还在人间……却不知身在何方而早与世情两相决绝的姐姐?
他好像也跟她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最后一点微薄的念想,需得她为他保全。
“……好。”
她终于还是对他妥协,原来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真正能做决定的人还是没变,她也不知晓怎样的选择才是对的,或许她那时无论如何选最终的结果都注定无法改变。
“我和孩子……”
“……一起等你回家。”
元月末时兵部传来消息,因北伐之后军中败兵折将战力大损,是以将调南北二衙各一万禁军随同出征;阴平王卫弼亦主动请战,将领六万亲兵为方献亭之副将、一并去往江北。
深居王府的永安县主闻讯便知此事极不寻常——她父王早与君侯交恶、自己又上了年纪不堪奔波,何以竟主动请缨要赴北参战?诚然他是卫氏宗亲理应在国难来时挑起重担,可也实在……
她直觉有些不寻常,仔细想想长安的宣战也突兀得十分不合情理,再思及兄长卫麟这几日略显亢奋的状态,莫非……
她心下升腾起一阵不安,一番细思后还是决意去寻父王问个明白,只是后者应召入宫商议军情、直到深夜方才姗姗回府,见她等在书房门前还有些惊讶,观神情也是十分疲倦焦躁,只草草道:“明日父王领兵出征、今日要早些歇息,兰儿若有什么话,留待日后再讲罢。”
卫兰一见这等情状心中却是越发忐忑,金陵的春夜竟也凉得教她打了个寒战,不祥的预感忽从心底闪过,她猛地伸手拉住了即将快步离开的父王的手臂,急切道:“女儿只有一句话想问,父王答过便罢了——”
“此番一战究竟是长安一意孤行造化弄人,还是……亦有人祸夹杂乘虚作祟?”
第168章
这声“人祸”令卫弼脸色一变, 看向女儿的神情也有几许微妙,叹息之后终于还是推开书房的门,与她道:“进来说话。”
卫兰当即随之入内, 门一合又更心焦地追问:“女儿猜对了?此战果真是父王与长安合谋?”
“可……为、为什么?”
“我朝已贫弱至此,再打下去便要——”
她不敢再说下去、深恐“亡国”二字一语成谶, 又或许是在那时想到了某种更可怕的假设, 以至于连唇舌都不自觉僵硬起来:“除非此战并非要同长安一决生死……”
“而是……要杀了君侯?”
那个“杀”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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