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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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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听进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写满谢沉舟字迹的账簿。

    他需要账簿进一步求证,当年被毒打后扔进雪地里,世人皆以为死无全尸的商醉,与如今的镇南侯府门客谢沉舟,是同一个人。

    但她无需听谢怀泽如何说,也不急着姚肃求证,甚至可以先不拆穿谢沉舟。

    他是伪造身份骗了她,这一点无可辩驳。

    但是她不相信,不信他所说的心悦已久,也是装出来的。

    她要听谢沉舟亲口说。

    第53章 差之毫厘 他们本可以拥有以后。

    账簿被谢怀泽顺走一事, 谢沉舟是真的全然不知。

    巧就巧在裴玄那时恰好回了镇南侯府,而此后流苏守口如瓶,谁也没告诉。

    出了军营后, 裴郁递上遮面锦帛:“黎瓷跑了, 我们的人没抓到她。”

    他并不意外,只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悠悠道:“玉玺不在镇南侯手里。”

    裴郁大惊, 那殿下费尽心力的潜伏, 岂不是前功尽弃?

    “别急,”他慢条斯理地围上锦帛,只露出一双深邃莫测的眼,“玉玺在黎瓷手里。”

    “殿下, 黎瓷目前踪迹不明。”饶是裴郁这般寡言之人, 也忍不住提醒道。

    谢沉舟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忧虑,足尖一点就飞身上了房檐。

    “安排好人手后,寅时在广济寺等我。”想了想,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今夜我回侯府陪她。”

    他得去见见阿月。方才营帐撞破,阿月面上不显, 但定然已经起疑。

    裴郁嘴角抽了抽, 只觉被撒了一嘴狗粮。玉玺之事殿下不做解释,那么去见明月县主, 又何必这般正色地同他言明。

    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

    回程时路过东门大街。

    辞花节将至,城内逐渐热闹起来, 各处用鲜花装点门面,娇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也得以出门赏玩。大雍朝民风开放,只要成了亲的男女, 是不拘于避嫌之类的。

    有小娘子捧了包蜜饯,一颗一颗捻起来,不厌其烦地喂到身旁郎君嘴边。那郎君极为配合地张嘴咽下,又不害臊地捉着小娘子的手牵住。小娘子旋即捂着嘴笑开,看起来真是亲婚燕尔,如胶似漆。

    谢沉舟站于房檐,沉默地盯着他们,一动不动。直到那郎君似察觉不对劲,转身四处逡巡时,他才闪身一避。

    空无一人处,谢沉舟眼眸里慢慢浮现出笑意。

    好想她。他小心地拿出胸口那枚容栀的荷包,举在日光下摩挲了片刻。

    从前这种场面,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而如今稍稍看见些,都会忍不住想,若是换作他与阿月,定然会更为相衬,羡煞旁人。

    他不担心黎瓷,因为他猜到了黎瓷的去向,城门紧闭,她又能逃去哪?

    无非是碧泉山庄内有一暗道,通向沂州城外。

    容穆命他去清河边界巡防,因着只有他一人,由悬镜阁杀手易容顶替便好。

    借着这个由头,他要尽快把玉玺找出来。只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才敢卸下负累,站在阿月面前。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隐瞒。

    以后,他和阿月的以后。

    思及此,谢沉舟垂下眼睫,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而后他又低低笑了。

    ………

    扶风院里,容栀一直未走,只点了盏油灯。火光摇曳颤动,她呆坐着,盯着那抹光亮久久出神。

    火光跳动着反射到案几上银白的刃面,炸开昏黄色的涟漪。

    那是一把还未来得及装鞘的锥形匕首。通体用精铁制成,被打磨的光滑锃亮,似乎刚开过刃,边缘处锋利无比。似乎只要有敌人近身,把这短刀往他咽喉处一放,便能一击毙命。

    饶是容栀不懂刀剑,也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灵巧的短刀。握柄处不长也不短,一看就是为她量身而制。其上雕着祥云金鸾纹,还掏了个小小的洞,坠着条白玉穗子。

    她胸口微涩,有什么情绪激荡着,快要压抑不住。

    谢沉舟允诺过的,要于辞花节那日送给自己的短刀,原来是他亲手制成的。无论是刀刃还是刀柄,皆非轻易能寻到的材料。

    容栀伸出手,轻轻地拨动了悬着的穗子。穗子响声清脆,左右颤动个不停。

    她一把捏住,握在了掌心。

    穗子触感温润微热,透着莹润的光泽,一如居庸关一夜,谢沉舟不由分说,印在她脚踝处那枚轻柔的吻。

    容栀眨了眨眼,敛去险些泛起的水雾。而后才借着烛光端详起来。

    玉坠是枚海棠花。雕工不算好,能看出细微的凹凿痕迹。

    循着纹路,她大抵能够想象出无数个形单影只的深夜,少年是如何耐心地坐于案几前,安静地一下一下,笨拙地凿刻。

    皇长孙入赘侯府,真是天方夜谭的说辞。

    他们本可以拥有以后。现在呢?容栀哑然失笑,将短刀放回原处。

    ………

    谢沉舟才拐到侯府,门房就说容栀在扶风院等他。他心中微微诧异,自己并未说过今日会归。

    扶风院内安静得过分,若不是那幽幽微光,他定以为门房传错了话。

    在瞥见容栀身影的瞬间,他已敛下心中神思,和缓地勾起抹淡笑。

    “阿月?怎么只点一盏灯。”

    隔着蒙蒙雨雾,她端坐在朦胧烛火里,只平静地看着他。

    她脊背挺得笔直,颈部线条被光影拉长,整个人愈发清贵自持,清冷又遥远,缥缈不似凡尘中人。

    无端的,谢沉舟心头一紧。

    他也不管还下着雨,三两步就穿过了小院,跨步而入。发梢上沾了薄薄的雨珠,顺着眉尾滚落,又从下巴滴进了谢沉舟的衣襟。

    容栀将他榻上搁着的汗巾递了过去,淡淡道:“你身上淋湿了。”

    谢沉舟接过,却不松手,只透过烛光沉沉地看着她。

    容栀错开他的视线,一言不发就想先松开手。谢沉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轻轻用力一拉,而后猛然将手移了过去。

    她的手被不由分说地,握在了他那宽大的手心里。

    明明还是那温润的眸光,容栀却觉得现下分外锐利,似是想透过她的神色,来确定着什么。

    他手上动作也不算温柔,生生将她捏的有些痛。

    容栀皱了皱眉,用力试图挣脱:“松手。”

    谢沉舟稍稍缓了些力气,却依旧将她圈在怀里不放。态度颇有些强硬,强硬地让容栀觉得,做错事的人才是她一般。

    须臾之后,他终于将容栀放开,“扶风院晚间不掌灯,雨后湿滑,县主该呆在侯府。只管传唤我便是。”

    他不问容栀为什么能猜到自己今夜回来,也不问容栀来找他做什么,只淡笑着转身,不知从哪翻出了几盏烛台。

    堆积一旁许久未用,烛台激起一室灰尘,呛得容栀鼻尖微痒,蓦然就微红了眼眶。

    谢沉舟正欲点燃,容栀抬手制止了他:“不必了。最近徒生事端,我心中郁结又烦闷。侯府人多嘈杂,吵得我头疼,才想着来扶风院静坐片刻。”末了,她又欲盖弥彰道:“不知道你会来。”

    他闻言温朗一笑,又俯身抱住了她。视线之内,刚好可以瞥见案几上静静躺着的那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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