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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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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问,也是想着摆平并维护沈家名声。彼时秦朔不以为意,向其告知他自会权衡此事,这事应当就了了。

    他想,他这也算是维护了她,他身为沈晏如的未婚夫都不曾介意那些风言风语,日后娶了她,又岂容他人置喙?

    只是自己于公主府私会方杳杳一事,为着皇家颜面,他必须隐瞒。

    老太监呈上书文,垂面禀道:“相府传来消息……沈姑娘…她……”

    “晏如怎么了?”秦朔没由来的觉着胸口闷堵。

    他倏忽间生出不详的预感。

    “沈姑娘……饮鸩自尽了——”老太监悲声呼道。

    书文上所写几字简短,明明一眼扫过就能看清的内容,秦朔却死死盯着其上字迹,惊疑不定。

    自尽?怎会这样?几个时辰前,沈青松还在问她的事,她怎么这就…死了?

    老太监见秦朔迟迟未言,偷眼发觉那胸前起伏不平,当即埋头待命。

    他已不敢再往上去看秦朔的脸。

    “不,不……她不是自尽的。”

    秦朔喉结颤动,声线犹哑。他脑子不是白长的,回想起沈青松临走时对他言“此事臣回去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他便也明了沈晏如是怎么死的。

    是他含糊着话,不愿为沈晏如作证,对沈相表明自己身为储君,自会权衡皇权与私事,成了沈晏如最后一道催命符。

    他害死了沈晏如。

    秦朔颓然跌在软榻边,愧疚直达眼底。

    他没想过她会死。他怎知自己那番话,直接要了她的命?

    只是如今她死了,带着污名入土,他会为她查证此事,洗清她的冤屈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不会。

    一旦要查,他和方杳杳的私情必暴露无遗,如此折损皇家颜面之事,圣上动怒之下,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担不起,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大费周章。

    皇权面前,任何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哪怕死去的那个女子,是他曾宠爱无度的人。

    见秦朔假作掩面而泣的模样,殿内所有人低首噤了声。

    沈晏如早已悄无声息离去。

    秦朔再如何悔恨愧疚,对她这个已死之人都无法挽回半点。

    在这场害她名誉受损并身亡的事件里,所有人都抛弃了她,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

    这也是此刻沈晏如游于天地时,最为神伤的。

    夜已阑珊,骤雨未歇,潇潇声色里,沈晏如漫无目的地飘荡在荒野。

    雨水穿透她的魂魄,激起雾气茫茫。她感受不到这泼天雨势,但她觉得冷极了,像是这寒雨灌满了她浑身,彻骨冻髓。

    生前之事仍历历在目,悲愤之中,沈晏如只恨自己为何还未消散在人世,她半刻都不愿再停留在这个世间,她只想就此长眠,不再想着令她恶寒的人与事。

    哪怕被幽地的恶鬼吞了也好,被途经的方士收服了也罢。

    她哭不出来,亦无法嘶吼大叫,失去了肉身的凭靠,连着宣泄都是一种奢侈。

    沈晏如疯了似的在荒野里驱使着魂体,肆意疾驰。

    她不想躲在漫漫长夜里,永随的孤独与被遗弃的恨意折磨着她,这无异于是一场酷刑,让她极度渴求了结。

    沈晏如朝着眼前苍茫夜雨驰去,忽有一瞬,她与一道疾步而行的身影撞了个满怀。而她只是虚无的魂体,相接的刹那,她便从那人身上穿过。

    何人会于深更来此荒地?

    沈晏如驻足回头望去,唯见荒野里有一人身影,因他身着白袍,于晦暗里尤为惹眼。

    磅礴雨势里,男人迈出的步伐急切,他浑身湿透,衣摆染就污泥。雨水顺着男人分明的颌骨淌下,往上瞧去,是冷冽如霜的面,恍如云端雪色,遥不可及。

    但此刻这面容里带着紧张,同她往日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

    谢让?

    沈晏如生前见过这男人两回,印象里,他是个生性疏淡的少将军,待人对事皆是一副冷面模样,不好相与。

    这样的人,竟也会有让他心切紧张之事吗?

    好奇心驱使下,沈晏如朝谢让的方向跟了去。

    不多时,几声饿狼吼叫隐现,夹杂腐鸦难听的叽吱声传来。

    谢让越步至狼鸦之间,挥袖拂雨,须臾间震散振翅而逃的鸦群;随后袖中短匕现,银让抹开昏黑,招式凌厉利落,逼退了欲上前扑食的饿狼。

    沈晏如放追上他,瞧见他绷着嘴角,面含悲戚。

    直至谢让转身蹲下,沈晏如始才得见,谢让身后护着的,是她被沈家遗弃在此的尸身。

    沈晏如怔住了。

    眼下之景,真切得让她难以置信。

    谢让跪坐在泥泞里,他向来净白不染的衣袍早已污泥遍布。

    她的尸体被腐鸦啄烂,被饿狼撕毁,可谓是面目全非,骇人至极。哪怕是沈晏如自己,一时都没法正眼细看。

    但谢让似乎并不在意,他垂眸看着身前已死的沈晏如,眼底的悲恸由着雨水濯洗。他就着天倾之水,为沈晏如拭净面上污血,又将掌心拂面,为她阖上双眼。

    沈晏如不解。

    她死了,他为何伤心?

    她想破头也只想到,自己生前同他唯有两次淡如水的交集,和两段寡淡无味的对话。

    这看起来寻常得与陌生人无异的关系,竟在她死后颠覆了她的想法。

    在所有人都弃了她之时,唯有眼前人顶着滂沱大雨,不管不顾地来到荒地寻她尸身,为她收尸。

    沈晏如默然杵在谢让身侧,看着他脱下外袍裹住了她的尸身,抱着往城内而去-

    城门处,正值夜色深沉。

    “嘶。主子,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就淋着……”

    一道暗影越过雨色,那说话的侍卫方寻到从城外悄声归来的谢让。

    侍卫无声叹了口气,这三更半夜的,主子说没影就没影,要是真离家出走了,谢将军可不得拿他开刃?他家主子与其父亲不和多年,每次吵得凶了,谢将军都吩咐他盯着,以防主子离家出走。

    不过近日主子好像没和谢将军吵起来啊?

    侍卫瞅见谢让神情不太对劲,但比之更不对劲的,是他怀里抱了个姑娘。原本此举就足以让他惊掉下巴,他揉了揉眼,待近了才发觉,谢让抱的是具面目溃烂的女尸。

    他当然不会荒诞到得出谢让有恋尸的癖好,他跟着谢让多年,眼下主子这般神色,只能说明此事极为严重。

    谢让护着怀里的尸身,“唤兰泽来,为她梳洗打扮,换身干净衣裳。”

    “啊?”侍卫尚未反应过来,又见谢让所去之路是为城中义庄,顿时明了。

    “等等。”

    方从雨中跃起的身影僵住险些滑倒,侍卫听他言:“回去取些银两。”

    “要…要多少啊?”侍卫愣了愣,他家主子心思本就难猜,现下他还不明这女尸和主子的关联,自是要多问问,以免出错漏。

    “够买上好的棺椁。”

    谢让半敛下眼,又道:“让兰泽给我带身干净衣裳。明日一早去公主府,我要查昨夜晏会一事。”

    侍卫应声离去,又暗自生奇,昨夜公主府的晏会主子不是没去吗?是查什么事?而且连衣裳都不回家换,是有多着急?

    风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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