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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呢!”

    吴纪咧嘴一笑,道:“爹,见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还需在意这般繁冗礼节,您也颇迂腐!儿子给您介绍个人,这是我营里的兄弟凭江,他……”

    那吴偌盯着燕绥淮,眸光暗了暗,他开口打断了吴纪,道:“你是燕大将军长子燕凭江,对不对?”

    燕绥淮垂头作揖,“晚辈正是。”

    “启州儿郎来我平州做什么?”吴偌问道,面上挂着不卸的忌惮。

    吴纪劝阻:“爹,您甭……”

    吴偌寒声:“甭插嘴。”

    “晚辈今日前来为的是向前辈借一笔银子。”燕绥淮不卑不亢。

    吴偌问:“用来干什么?”

    燕绥淮垂眸看向他:“买马。”

    “骑兵缺马?”吴偌哈哈笑了几声,捋了捋胡须,“苌燕营向来不缺钱,今个儿怎么缺起马来了?再说,要借银子不也该是燕大将军出面,怎么唤的你这小辈来?”

    “吴老爷,晚辈虽是燕家人,但我与桓元皆被皇上派往悉宋营补缺。您也明白,北疆的李、宋、燕、薛四大营里头练的多是骑兵,然而自魏風一十五年那仗以来,我朝便失去了与蘅秦互市的机会,如今缺马已作北疆四营的常态。”

    吴纪眼底带着些愁,接着燕绥淮的话头说:

    “如今悉宋营好容易得了一笔购马的费用,却被那监军方纥以如今四疆安定,当为后世着想,而自主敲定用以购买母马。可如今悉宋营里的公马多是骟马,且若从幼马出生起算,要训出一匹能出征的战马至少都需要五年光景。”

    那吴纪临了喃喃又道:“兵营不养闲人,更何况养马费钱。战事不候人,如今营里的弟兄连马都练不了,究竟算个屁的重骑!”

    “吴纪!你小子说话知分寸些!”吴偌皱眉呵斥了声,转向燕绥淮道,“吴某知道了……燕将军直说罢,需要多少?”

    燕绥淮皱了浓眉:“不是小数目。”

    “但说无妨。”

    “两千匹马。”

    吴偌拎来算盘拨拨算算,蓦地抬头瞪了吴纪一眼,嘴里念道:“我就说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忽就着家了……”

    吴纪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我回平州,第一是为了回去见爹娘,第二才是为了向您借银子。”

    “得了,你先快去看看你娘罢!我和燕小将军还有的话聊。”待那吴纪阖门出去后,那吴偌旋即拱手作揖,同燕绥淮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鄙人虽非君子,却也深谙诚实二字威力,那些银子吴某人会备好封成箱给您送至鼎州。”

    “吴老爷,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燕绥淮不松眉。

    “快快道来!”

    “晚辈望来日您送到鼎州的是马,而非银子。”燕绥淮道,“古语云‘白玉黄金是祸胎,钱多害己必为灾【1】’,晚辈虽不能论此诗真或假,但如若这批银子又被营里那监军夺去了,恐怕便真真成了祸胎!”

    “成。”那吴偌笑道,“燕小将军虽是武将,倒还懂些诗。”

    “不过受竹马嗜好影响罢了,到底不比真读书的。”燕绥淮抿唇一笑,也朝吴偌作揖,“多谢前辈相助,还请您定个还期。”

    “还期?您倒是有心。”那吴偌将算珠拨好,用墨在纸上写了个数目,这才搁下笔道,“得了罢,兵家能得多少钱?我家上下皆为商贾,虽长年受士农工商的地位所累,但从不为生计所迫。银子鄙人不缺,此借不必还!”

    燕绥淮正踟蹰着,人道是无功不受禄,他生于那有恩必报的北疆,要他平白无故受人钱财,总有些过意不去。

    吴偌见他面露难色,便又开了口:“不过燕小将军,您得答应鄙人一事。”

    “您请说。”燕绥淮欢喜起来。

    “魏秦边疆已有几年安定,但我总有预感,四年内,蘅秦骑兵会卷土重来。”

    “是。”燕绥淮点点头,“家父也同我这般说。”

    “不比你们启州,魏風一十五年鼎州受难,启州也不好过,当年蘅秦骑兵冲破燕云关的时候,启州伤亡已有数万,当时你们这些北疆儿郎已尝尽了战事带来的苦滋味,而吴纪这小子却还是个在水乡怀里玩乐的黄毛小子。”

    “大人您的意思是?”

    那吴偌面上带了些愁色,缓了缓气才接道:

    “纪儿这平州江水里养出的人儿如今立在鼎州风口,迎着蘅秦扑来的黄沙飞奔。北疆的沙不比南疆的土,那粗粝的东西一旋起来,连人的脸儿都能磨出伤来。可他是魏風鼎州的将军,鄙人若求他能无伤无疤,无异于痴心妄想!鄙人甚至……甚至不敢惜求他能平安而归!只求来日您能把这小子带回鄙人跟前,不论生死。”

    燕绥淮跪下,给他磕了一头,说:“晚辈明白。”

    “魏風八世家之人哪有给商贾磕头的?你这不是成心想叫鄙人折寿么?还是快些起身的好!您何时要走?”

    “晚辈尚未决定。”

    “不如再于这待上几月?为防奸商使诈,这挑马之事,燕小将军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吴偌将算盘擦净收回抽屉里去。

    “老爷,那北城的旱……”一家仆忽地冲了进来,见屋里有人又忙忙驻步。

    燕绥淮从进这吴府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府里头的下人都是这般没大没小。

    “今天就先到这儿罢!”那吴偌抬了抬手,“对了,替鄙人劝纪儿一句,莫要总躲着他胞弟!”

    ***

    燕绥淮出去的时候,恰逢吴纪也问候完他娘,他瞧见了燕绥淮便问:

    “小将军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燕绥淮毫不遮掩:“寻故交。”

    那吴纪闻言又咧嘴笑了,露出排列整齐的贝齿:“可是徐功曹么?你心怀鬼胎,他可知你怀的什么心思?”

    “你这没眼力见的,麻利点给老子滚!”燕绥淮哼了声,“他若非知晓了,昨儿又怎会那样待我?你是眼瞎么,当时他的剑可都横在我身前了。”

    “我说当年燕徐两家怎么就放弃了结亲的念头,原来问题出在你这儿。”吴纪仍旧端着朗笑,可那笑片晌便被他收拾干净了,他捏了捏燕绥淮的肩头,说,“凭江,我真把你当兄弟才同你这般说,你可莫要生我气!像徐功曹那般出身高门的文雅清大人……眼中多是容不下断袖之癖的。”

    “这、我又不是不知道!”燕绥淮又气又恼,“难不成我是个傻子,同他在一起这么些年,还不如你这见了他几面的?!”

    吴纪往青石板上一跺脚:“诶你咋恁易上火呢?这么个大男人,可别又在我跟前结泪珠!”

    “你又把什么猴年马月的东西拉出来嘲弄我!”燕绥淮冷笑一声,“这是你家,你是主,我是客,我不朝你动手。等出了这吴府,叫你好好瞅瞅老子如何修理你!”

    “啧!怎么这样!你不知么,整个平州都是我家!”吴纪戏谑地换上温煦调子,“不聊这茬了。小将军,您不是要去寻那玉郎么?快些去罢!别总同我待在一块儿,败我桃花。”

    燕绥淮并不同意:“你说的什么鬼话?我玉树临风。”

    吴纪应声:“你树大招风!”

    “……”

    燕绥淮被吴纪推着走,正穿过一廊时忽瞧见有一八卦镜被搁在了那池缘的太湖石上,他愣了愣,笑道:

    “你们这富甲一方的吴家里头还有人对风水感兴趣么?我有一师叔也喜欢这些个东西……”

    “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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