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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袖里的软剑近乎要落在掌心。

    江临言察觉他动静,伸手攥住了他的臂不动声色地把软剑给推了回去,还朝向那髯胡汉子眯眼笑道:“鄙人启州剑客江临言,特来此地拜会诸位绿林好汉。”

    “江临言?!”那些拿着刀的山匪错愕地停了步子。

    倒是那虬髯汉子屹立不动,张嘴骂道:“狗屁!老子瞧你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皮白肉嫩的,今儿又是揭了官府的哪个榜,要来取老子的脑袋?!”

    “爷,您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二人打定主意要上山已有好些日子,奈何被山脚下扎着的兵营给拦住了好些时日。今儿不知那兵营里头闹了什么事,竟连夜搬走了……您这山机关遍地,也得亏是我才能走到这儿来。我替您试了,就凭您这儿的机关,那些官府的杂碎万万进不来!我们不过想要与您同伍的俩乡民罢了。”

    “乡民?老子从未见过哪个乡民整日提着这般好剑到处晃荡的!更何况,”那汉子踩住了江临言抛在地上的那把剑,“你还道你是江临言!”

    “鄙人为江临言又如何?常居乡里可不就是乡民。”

    “呸!什么乡民!老子最瞧不起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还以为自己是何等不随流俗,潇洒自由,杀起人来却比我们这些驮着匪盗之名之人的心还要更硬,见了权钱还不是被勾得走不动路!”

    “爷,这世上之人何其多,并非人人皆是那受朝廷招安的温沨——那剿匪无度,杀红了眼的温沨!鄙人是万万不敢欺瞒您……诚如您所言,如今官府如若仍有意要捉拿您这些好汉,那么鄙人多少能祝您一臂之力。”

    “老子如何能知你是助老子,还是助官府害老子!”那山匪拿脚勾起他的剑叫他接了,“你接我几招!”

    “请——”

    江临言后退半步贴紧沈长思的后背,接下去只听那汉子一声低吼:“看老子不先破了你乱穿的剑客皮囊。”

    那人说着一击猛攻,原是打着要砍下江临言半只手臂的念想的,哪知那江临言从从容容,倒是防得很快。双刃相接,“砰”的一声,他五脏六腑都宛若被塞进大钟里头震了几回,叫他头脑一阵又一阵地发晕。

    那汉子含住口中血,用了死力去将刀往下压。可那江临言稳如泰山,竟叫他一寸也挪不动,手都险些要握不住刀柄。

    这林间寒风重,时不时刮来一阵大风,将松柏上头的雪簌簌抖落,压在人的衣发上边。偶尔会有几团落在那相接的刀刃上,又被猛然震开,溅进人的眼里。

    这虬髯汉子见自己打不过一风水先生,气得面红耳赤,收回刀来又是乱砍一通,哪知还是砍不着人。他愈发急躁起来,近乎红了眼。

    二人站在雪中拼刀剑,打得汗流浃背,头脑发昏,到后来江临言什么时候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的,他都不知道了。

    刀锋近乎挨住了脖颈上的皮肉,稍稍一用力他那地儿可就要渗出血来。他连唾沫都不敢咽,生怕江临言一个猛劲,真把他喉咙给割破了。

    可是江临言到底没动手,只是收了剑,道:“鄙人虽为江湖中人,却不是那杀人如麻的温沨。”

    他把温沨剿匪的功绩描黑说是杀人如麻,话中意已然可见一斑,不知那汉子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装痴,他骂道:

    “闭嘴!谁准你提那天杀的狗东西?!”

    江临言低了头,恭恭顺顺地做了个揖,又道:

    “爷,鄙人曾与那温沨较量过几招,三胜两败。若是您准我二人入寨,待到那温沨卷土重来之日,鄙人拼死也会帮您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江临言把话说得很漂亮,叫那汉子不由得动摇起来他见那人神色,难得把眉蹙了起来,仍旧作揖,道:

    “爷,我二人前来投诚实乃诚心诚意,与其继续留在那姓魏的秦贼手下窝囊一辈子,还不如快些上山和大哥们一块儿当绿林好汉!叫那魏盛熠伸手管不着!”

    那虬髯汉子见江临言放他一马,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儿,思索道,如今他带的人皆不是那道士的对手,还不知那道士身后的小子武艺如何……这人奇人一个,不如将他领回寨子再由大哥他们定夺。大哥要想留着也好,他是真想要温沨死无全尸,可就算大哥不想要他,寨子里武艺高强的也不在少数,这臭道士再厉害也比不得人多力强。

    要杀要剐,全听大哥们的意思罢!

    “我带你们走,你们也得听我话!”他说着拿出俩布蒙了他们的眼,又拉来几条粗麻绳把二人的手绑在了身后,“跟着我走!”

    那虬髯汉子粗手大脚的,倒是心细。这儿的山路不好走,碎石多,路又不平,那人虽是领着他们走,却一步几回头,还多次叮嘱那些小的把他二人给扶稳了。

    他们被人牵着,马不停蹄地赶了快四个时辰才到山寨。那寨子里边房屋皆是用竹木搭的,横平竖直地砌得很高,除了一栋矮竹屋,余下的再低也有两层半。那二人被领着进来时,有不少人站在高楼朝下望,也有的站在道旁拿眼睛斜瞟他俩。少的老的,目光黑黝黝,眼神皆算不得和善。

    那汉子走在前边,头也不回道:“你俩也甭觉着他们待人不和气,魏風一十六年那温沨剿匪,杀的就是这么些人的爹、儿子……他们今儿不待见外人是应该的。日后你们要真留寨子里了,他们渐渐地也会拿你们当自家人的。”

    虬髯汉子走着,身旁突然靠上来个人。那人拿手挡着嘴附在那汉子耳边,不知在跟汉子说了些什么,眼睛倒是一直瞟着江临言。

    江临言对他笑笑,那人又把眼睛慌里慌张地挪开了。虬髯汉子把那人招呼走后,也打量了江临言好多眼,江临言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没多想。

    “那温沨他……”沈长思默默开口,不知是想问什么,话说到一半又默默住了嘴。

    那汉子哼出一声来,道:“先前我们那寨子扎得没那么深,就在方才我们途径的那座山上,可不是浅得很!那天杀的半夜提着剑来的,燃了个火把,一进来就是乱砍乱杀,把我们的屋子带着积粮全烧了个精光……留在那儿和他硬碰硬的基本上全死光了,剩下的躲在山林了不吃不喝两三天才敢出来……你二人方才抹了我的脖子,算我欠你们个人情!但一会儿若我刁难你二人,你俩也就默默受着,莫多问,总之是不是要害你们。”

    那汉子念着,将他们带到了个竹屋前边。这是这寨子里独一的矮竹屋。那领头汉子抬手草草抹了抹额上汗,这才敲了敲门:“二哥!我回来了。”

    “进来罢。”

    这汉子先把江沈二人推进屋里,自己在门口堵着寒风,而后一个闪身,将那冬寒全关在了外头。

    屋里那人声音粗哑,听来像个老翁,可江沈二人进去瞧见的却是个卧在罗汉床上的纤弱之人,那人的双眼被用一块黑布蒙上,墨发散着披在身上。若非那人被虬髯汉子唤作“二哥”,他们恐怕还说不出那人为雄凤或雌凰。

    “你今儿怎回来得这般的早?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二哥,我在外边碰着俩良民,”那汉子说着瞥了江临言二人一眼,“嚷嚷着要上山。”

    “他二人是破了外头几层关?怎能叫你碰见?”那人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查过没有?可是官府的走狗吗?”

    “那人……那人自称江临言。”

    “江临言?”床上人拧起眉来,思虑半晌才道,“江湖中人尤喜四海为家,他浪迹天涯已久,从未有过定居之言,来这儿干什么?怕不是想仿效温狗,借剿匪名头,以求朝廷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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