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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君为客》110-120(第11/15页)
魏盛熠没推辞,只徐徐起身,道:“玉至纯,礼至美,然今朝风云莫测,礼崩乐坏,英杰埋没,玉石难分,玉礼不过是祈望。”
贺珏将头磕在地上,帷帽抵住了地面,撞出一声闷响。烛黄灯火被漏进来的寒风摇着,将他的影儿融进了紫檀木里。
“朕赐你名,唤作‘怀光’。”
贺珏将那帷帽揭开,“锵”地一声抽出了刀。他阖了眼,刀尖没入面上皮肉,只一寸寸割开。横平竖直,他咬紧牙关,血顺着割裂的皮溢出来蒙住了他的眼,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抖动发颤,可他却好似还不够,只抖着手再将刀尖对准自个儿那张薄皮。
魏盛熠抬了眸子瞧他,见那誉为缱都美郎的贺珏一点点化散在他眼底,而后宛若木偶裹皮一般,缓慢地变作了丑陋的“怀光”。
落地的刀,腥臭的血,毁坏的皮。
最后一刀延伸至脖颈之上,贺珏喘着粗气,以臂撑地这才没狼狈地瘫软于地。魏盛熠将方才写就的圣旨卷了扔给他,那贺珏艰难接过展开读了。
“……陛下早便知微臣会答应。”贺珏盯着那张圣旨,拦不住的血珠一颗颗坠落,他像是自言自语,“怀光啊怀光……这世上可还有光么?”
“你既怀光,何愁无光?”
魏盛熠下了座,迈着很慢很慢的步子上前。他伸指勾起了贺珏的下颌,贺珏的血淋在他的指上,有些湿黏,他微微阖了眼——这是南疆的潮。
“爱卿,你可信命么?”魏盛熠收回手来,将头仰起,沐浴着堂内微弱烛光。
“从前信的,自兵败起便不再信了。”
“朕信。”
“什么?”
“朕言,朕、信天命。”
第118章 新春别
嘉平三年正月初一。
魏風·鼎州
铺天盖地的雪遮不住炮竹爆裂后残留的几点红, 那些个碎末铺在薛侯府内外似秋末的余红。
院里一高挑男子正迎着春日拜礼,其幼子却踏着满地炮仗碎末摇摇晃晃地来了。
他二人身后的老人倚住屋门慢慢地吟:
“一樽岁酒拜庭除,稚子牵衣慰屏居。【1】这般光景叫我这老的瞧着了, 像是在做梦。”
“爹——”那幼子扶住那男子的背低声呢喃。
男子闻声舒开眼, 还先背身用大手把他给扶稳了,这才笑着回过身来抱住他。那对长臂有力地把他环住了, 一刹便将他抱起来。
薛止道抱着幼子走到妻儿身前淡笑一声:
“枫容,都收拾好了?”
那唤作枫容的美妇只把睫垂了, 乖顺地点了头。
“委屈你带着枝儿回娘家去, 日后……”
她将指点在他的唇前, 眸中不见泪, 纤纤玉指却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 她启唇:
“薛郎,来日妾一定要你亲迎。”
薛止道垂下笑眼, 替她将碎发别至耳后,郑重地点了头:
“一言为定。”
薛止道空出只手来将她一并揽进怀里, 那妇人轻轻勾住他的脖颈, 很快便松了, 只是那缓缓收回胸口的手, 在半空中搅了寒雪许久。
她虽收手, 那薛止道却紧皱眉头不放人。那美妇笑着嗔怪了好几声, 他才终于将那趴在他肩头生了困意的幼子送回她的怀中。
他尝着新春别离苦, 把妻儿瞧了又瞧,好似稍稍移目那俩人儿便会倏然变得模糊,而后消散在他的脑海。他没来由生了些恐惧, 却还是狠了狠心去帮着下人往府外候着的马车上搬行囊。
他站在堂屋外,那妇人嘱咐他莫要送她出府门, 这样才不似离别,叫他们日后想起来都能有个慰藉。
别离之际像催马疾行般奔来了。
他眼观发妻的身影淹没于带着红的风雪中,一向平和温柔的面容也被烈风打得很皱。
薛止道随那默默无言的老头儿一道进了堂屋,只阖紧门窗,这才启唇道:
“韩老请说。”
韩释抖了抖风雪,抚着胡须张口:“阜叶营那疫病解不了,人都被困在上头,出不来,上不去。魏盛熠是决计不能调那处的兵了……可侯爷您可知您引病上山之举殃及多少无辜!只怕不至冬,那些人都该死咯!!”
“韩老批评的是。”薛止道点着头,面上皮却是一动不动,“适才巽州来了信,禾川道他已上任,只是离了缱都再难帮上什么忙。我劝他莫急,在贤王身边,瞧着他有无什么动静也是顶好的。”
那薛止道云淡风轻地将万人生死掩了过去,比侩子手还更无情几分。韩释不好过多埋怨,只叹了口气,顺其言道:
“贤王自幼便良善,虽同先皇极似却比不得其才气,再加上生了个懦弱性子,到底不是个能干大事的。”
薛止道淡笑一声:“魏盛熠当年既能藏锋,这贤王魏尚泽未尝不可。那人儿近来忙着与百姓同吃同住,亲督建坝修桥……淋了那么多风雪,不知叫多少百姓高呼圣贤!只怕也不是个没半分心计的主儿,除非他身后亦有能人相助。”
“能人!能人啊!这九道十六州的能人如今不知分作了几股势力,来日一并撞在一块儿,只怕再好的高人也只能栽在泥水坑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薛某不怕等,只盼着他们快些争个头破血流,叫那帝位空寂。”
韩释道:“您要称帝,老夫自会相助。可侯爷可知改魏家之姓为薛家甚难,何不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老觉着薛某是瞧上了魏家天子的权?”
“除了权还有什么呢?兵钱家食,众人渴求的东西您样样不缺。老夫实在是不知侯爷如此执着于那位子究竟为的是什么!”
“无关紧要的东西韩老不必懂。韩老只要明白薛某能填韩老心中憾憾便可——当年太子伏诛,您心中的缺憾再怎么用草席掩住,那层薄席被风一揭也是赤裸裸的空洞。韩老这么多年听着里头磨人的风声,应是悔恨不已。薛某予您改柱换天之机遇,您当珍惜才是。”
那韩释稳住心神,只把指尖抬了抬:“陛下既不愿居于幕帘之后,怕是日后免不得动些墨功夫。”
“能说会道者嘴皮子便是锋刀,那些个文人嘴为刀,笔为剑,胸中意气可燎原。若要叫这魏家覆灭,少不得他们这些个稚嫩的……韩老这般言说,可是心中已有合适的人物?”
韩释眸光忽闪,他道:“若言合适的,林题和徐云承自然留名。可他二人虽有才,然那徐云承尚未显锋,只怕才气耗到如今也该成了个搽着胭脂俗粉的红尘客,然那人今儿被召至御前,或许才气余存。林题当年便是因着显山露水,遭人嫉恨落得如今下场,怕的是左迁不过障眼法……我们出手太晚,这二位,只怕都有主了!”
“林询旷与徐耽之你我不得,当死。”
韩释的白眉如窗外鹅毛雪般向上堆起,他再顾不得惜才爱才,阖着老眼点了头:
“侯爷所言甚是。”
只听“嗷呜”一声,椅下钻出只狸奴来。这生了鸳鸯眼的狸奴低叫着蹭薛止道的衣袂,那人眯着眼漏了点笑,伸手将它从地上捞了来:
“韩老说了这不可得的,还有什么可得之人要向薛某引荐么?”
“侯爷知道缱都那新科状元爷梅观真么?”
“梅姓……这人可与缱都名画师梅彻沾亲带故?”
“不错!此人乃梅彻庶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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