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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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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宁晁吭哧忙着磨刀,回味他的话片晌,便又抬头应上一句:“会好才见了鬼呢!”

    季徯秩笑着,倏然又望向重叠松枝后的城楼,说:“我适才方觑见我师叔,那滋味像是叫江潮给吞了似的!若是不去细算,哪里记得我已有十一年没见着温师叔了呢?分明回头好似犹在序清山上的。说实话,刚刚若是再挨近些,我指不定要像阿淮那般掉泪!”

    他咽了咽唾沫,又道:“一说起师叔么,难免便要念起我师父他老人家。——他赠我那只玉笛都有十余年头了,怎么叫我生一场小病就给砸了……”

    宁晁将洒洗一番的苗刀半压在掌心:“难怪您那时病得神识不清,还要亲手拿个匣子将那些碎玉收了,原是这般珍贵的宝贝。”

    季徯秩将水拿巾吸尽了,又自甲间抽出条干帕子拭面。那宁晁略略一嗅,惊奇道:“诶,这是鼎州香熏的!”

    “真是狗鼻子,我都用其他料子盖了许久的……”季徯秩低眉笑说,“前些日子付姐姐给我烘帕子,因着不熟悉我的喜好,便拿库房里头积着的香料来用了。”

    “不喜欢怎么还要买?总不该是嫌弃闲钱太多罢?”宁晁问,

    “从前犯痴,稀里糊涂便喜欢上了。”季徯秩说,“后来,一闻这香便易露拙,索性就不用了。我见这香好,丢了委实可惜,便赏给流玉她们用去,估摸她们也是不喜欢,这般久了竟是半点没动。”

    “换我,我也不敢用。”宁晁没把话挑明,就这么含糊说去。

    季徯秩避过那话,问:“鼎州还是没消息?”

    “悉宋营没消息。”宁晁的嘴角在面上僵了有一会儿,显露出时扬时垂的怪异模样,“侯爷,将死之人就别碍着面子讲虚话了罢!谁知道咱们明儿还能否见日明呢?”

    “你好似很想叫我同你主子好,可是不行。若我还追他后头跑,恐怕我就要对自个儿怀疚一辈子,我是宁可自欺欺人也不要负己。”

    季徯秩说着,招手要士卒替他把弓拿来。他将收回的手搭在银灰马鬃上,默默听着霜月白在他的掌心拂过时发出几声低嘶。

    ***

    宋诀陵在冰雪中跋涉,这会儿铠甲已像是结了霜。至此时,他已同那伯策交手十余回,仍旧难分伯仲。

    跟着他的精锐死了个精光,跟着那伯策的亦然。

    宋诀陵用弓如用刀剑,用啥兵器手都不生,像只饿坏了的狼,对伯策穷追不舍,叫那人也被冰雪迷了眼,向更东北跑去。

    至此杉林,一时间苍莽大地唯俩活人在林间飞马,马蹄踩溅的积雪能扬四尺高。在这静谧无人的雪林之间,白雪便是巨浪,等待着吞去钻入其中的每一只活物,好吞进腹中蓄作春朝养料。

    然他二人义无反顾地栽入其中,誓要争咬出个你死我活。

    那只老狼王甩开宋诀陵,寻了棵树正打算喘息片刻,谁料他方勒马,一柄飞箭便“嘭”地扎进了他眼前的树干,叫那杉树抖下好些雪。

    伯策瞪得瞳子欲坠,只念了声“愿长生天庇佑”,便提刀前刺。

    二人之间的距离骤减,宋诀陵啧一声,将肩一挺背上了重弓,一瞬便拔剑出鞘。他未尝犹疑,腿猛力夹紧马腹,恶狠狠地冲上前去同那老狼拼刀弄剑。

    细雪,高杉,浓云天;

    长剑,重刀,不屈人。

    要如何才能赢?

    那双凤目熬得通红,双手冻得皲裂,血干了再流,痂结了再撕开,他光是攥剑都像是贴着剥去表皮的粉肉。

    狂风在吊着嗓子嘶吼,那二人却是沉默地挥刀动剑,几近干涸的气力在支撑着他们不叫肉|体与魂灵分割。

    那伯策的一只臂膀中剑,这会儿伤口已流脓。宋诀陵却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左手骨被伯策某回进攻时,徒手掰断,这会儿骨折处发肿得很是嚇人。

    他二人却浑然不知痛,一味思虑着进攻。

    宋诀陵聚目凝神,如同鹰隼般品鉴着猎物的呼吸,在那伯策转马避树的顷刻送剑上前。

    “锵”一声,那剑被伯策背身拦截,转而便是转马时的一记刀背重挡。

    伯策已至宋诀陵他爹那般年纪,蛮力却见长不见消,然那宋诀陵亦非等闲之辈,他力气不比伯策,耐力却很惊人,直叫伯策咬得齿碎,才终于将那宋诀陵的剑给弹开。

    刺,捅,刮,砍,削。

    宋诀陵的每一剑都有门道,逼得那伯策再来不及思索招式,像个初识刀剑者,执刀乱砍一气。

    刀剑相撞,过于激荡的震意叫他们的双手疼得不自禁撒开。

    宋诀陵忙忙转了紫章锦,要取弓射箭。伯策看穿他的意图,策马急追。

    “魏家小儿,你打哪里去?!”重刀脱手,本是因十指脱力,这会儿那伯策却将十指攥成拳,汇满力量的拳点一下又一下地往宋诀陵的脏腑轰去。

    在伯策近身冲宋诀陵挥拳时,他忽而瞥见了那对阴鸷凤目中的悚人笑意。

    就是他挥拳上前的一霎间,那宋诀陵指间藏着的利刃一把割开了他的颈子。

    他想起谁人曾言,宋诀陵能叫刀剑无声。

    殷红长河自那伯策的颈子漫出,有如飞瀑似的猛流

    他掉下马时,瞳子还随着宋诀陵迟缓地转,眼神那么悲哀,那么不甘。

    伯策清楚他适才若眼疾手快夺了刀,颈裂的便该是宋诀陵,可他不知宋诀陵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为了赢,他甘愿铤而走险,甘愿将心脏掏出来摆在赌盘之上。

    伯策死前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整片林子都在晃荡。

    伯策狠命瞪着眼,他淌泪说:“我老了。”

    宋诀陵下马,拾剑挑他的皮肉,说:“你输了。”

    ***

    是夜,杉林落雪无星子,野物的吠叫此起彼伏。

    风仍旧穿林打叶,却再无先前那般摧耳欲聋。那伯策死前还很聒噪,此刻彻底断气了,倒叫这林间显得太过安静。

    宋诀陵甫一松开抿紧的唇线,瘀血霍地自口中喷出,浇得白雪漫红。

    他筋疲力竭,或许不久便要死在这荒山,心情却是不错。

    他哆嗦着手,隔甲去抚那心脏前侧放着的一小块帕子,却不敢拿出来瞧,怕给血弄脏了。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他什么也没说。

    第184章 伤朱翠

    悉宋营主力出关迎敌, 叫秦军无能再犯鼎中。

    江临言与苌燕营将士于鼎东合流,刀剑镇住了那些个企图东进的秦兵。

    可往鼎西走,低头黄沙配白雪, 仰头依旧是烽火连天。

    ***

    魏風·鼎西

    格图下令不休再战, 天还未亮便列阵城下;北面的蘅秦大将纳达日在败北后不知所踪,叫人不由得对其用意生疑生惧。

    两头忧患, 今儿纵然来了宋易,释李营的将士们也没能不心焦。

    俯仰之间, 城门被轰开已变作了两个时辰前发生的旧事, 李迹常再度出战也有一个时辰了。

    此时已近午时, 天上不见红日, 唯见浓云团团。

    薛止道称帝的消息今儿传到了鼎州, 可是释李营已然无力吠天,他们光是能够冲秦军吼叫, 已是在拿铲子硬掀锅底薄油。

    这仗一连打了好些个时辰,眼下却依旧没有显露出要停息的迹象。

    释李营主将李迹常头颅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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