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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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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力的刑犯训练至今朝这般,早便习惯了抵挡强力,这会儿只轻松拦下宋易的刀,又将手中剑一拐,送向宋易。

    可宋易是何等的久经沙场,刀法糅进不少实战经验,此刻单用左手便压死了杨亦信的剑身,叫陌刀霎时又到了杨亦信的跟前。

    杨亦信不屈服,奋力抵抗着,像是泄愤一般疯狂地舞动长剑又一次次地被宋易挡下。

    一柱香,两柱香,血汗融在了一块儿。

    三柱香,四柱香,四肢柳条一般发软。

    杨亦信年轻气盛,不知节制使用力气,到后头已然手无缚鸡之力。他跪倒沙场,眼前停着陌刀锐利的刀尖。

    风掀起他披散下来的长发,他眼神空洞,只撑着从甲中取出个布囊,而后缓缓捧起那东西,说:

    “宋大将军,这布囊里头是顾期大将军与阡宵的遗书,晚辈深知自个儿罪孽深重,不配递书其碑……今儿便要走了,还望大将军能代晚辈,将它们送回翎州!”

    那人将脑袋磕在沙石之上,双手却是不断托高。

    兵马喧嚣,那宋易接过了,说:“杨小子,若我今朝没能前来支援,覆灭的也许就不是你秦兵,而是整个北疆。所以我么,一辈子也没法原谅你。可是不管你如何否认,你依旧是杨家独子。我不能杀你,但人总得赎罪……”

    ***

    秦军大溃,阿勒赶至杨亦信身侧时,那人还跪在沙上,身旁的绿巾马乖顺地低垂着颈子。

    阿勒焦急地冲杨亦信呼喊:“朝满,起身,上马!撤!快撤啊!追兵就要来了!!!”

    杨亦信仅仅摇头冲他苦笑,说:“阿勒,不行,我走不了啦!”

    “什么狗屁!!”阿勒眼眶急得发红,“你怎么会走不了,人和马都好好的呢!!!”

    杨亦信稍稍回身,将那盖住脚踝的厚重披风掀开,登时露出他白细的脚踝与其上两道细长血窟窿,他笑着摇头说:“实在走不了啦!”

    “什、么?”两滴泪啪嗒落下来。那阿勒速速翻身下马,粗糙的掌心包住他的肩头,他语无伦次地说,“你、谁…谁把你脚筋挑了……朝满啊你说话啊……谁伤的你啊?——”

    杨亦信阖紧眸子,吞咽着上涌的泪珠,压下同序清山众人来日再聚的痴梦,掩住对于徐云承的妄念以及结拜于山的痴想,藏住回到蘅秦跑马的渴望。

    朝满就在他身侧流泪,可他的的哭喊却渐渐地远去,他只闻那凤目老将同他说——

    “杨小子,你身为魏家子,跪了秦人,负了魏風这片土地已再不容你立身!!!”

    第185章 将相行

    鼎州武人相争, 缱都却是文人相烹。

    林题在阳北道洋洋洒洒作出八篇千字文,唬得缱都的太学生消停了一阵子。

    好在薛朝有那前朝遗老韩释撑着寒门天,叫太学生们敛去了对于林题的崇慕, 心甘情愿地跟了那老人理新法。

    然而要更改国姓, 百姓心里的疙瘩要比单单改朝换代大上不少。要消去这疙瘩,非拿前朝宝贝出来鞭笞一通不可。

    太学生们聪明, 要毁前朝国姓的宝贝,首当其冲便是那林询旷与徐耽之的文章。可如若将他二人的通篇文章搬出来, 任谁看都是条分缕析, 片笺片玉。

    没办法, 他们只好睁着眼装瞎子, 敞开耳装聋子, 在上头多添几笔俗的恶的,有悖伦|理纲常的, 叫百姓一眼便能瞧着那二人之面目可憎,瞧着魏家之败烂不可追。

    ***

    缱都城外, 大战一触即发。

    城中百姓, 老实本分的只敢竖耳听外头动静, 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好事的太学生却削了个梆子, 再拎来锣, 咚咚地胡乱敲, 给自个儿的高谈阔论伴奏, 也不管自个儿嘴中话是三纸无驴。

    天太冷,街上又乱,没多少人能安心做生意, 长街十里皆叫那些个文人摊子给填满了。

    有俩簪缨大人也学着他们临街架了个摊子,高谈阔论。那桌子很重, 红木的,通身打扮也很讲究,叫人一瞧便知来了两位阔绰爷。

    起初只有几个看热闹的绕在一旁,后来不知谁人托出了他二人的名姓,这地儿遽然观者如堵。

    沈复念见人多起来了,便将那新得的惊堂木往桌上一拍,说:“秦贼杀我魏風人,掳掠百家钱财,今儿他们能以要粮撞开我朝城门,来日便能以要钱攻破缱都!”

    人群中不满的呼声此起彼伏,片晌站出一人忿忿喊道:“魏盛熠当年手段残忍至极,同那些个屠城者有何差别?天下尚能容忍无数个像魏盛熠那般杀人如麻的侩子手,何不能容下前来求和的蘅秦一族?更何况那隆振太子的儿子江临言亦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狗东西!果然魏血么,早他娘的脏了!”

    史迟风适才还端着,这会儿再兜不住火气,便破口大骂起来:

    “滚你娘的王八犊子!那江剑客杀的是山上那些残害百姓的孬种,你怎能拿他与蘅秦那些个见魏人即杀的畜牲相比较?薛止道即位前,你们个个守着文人清高,讽咏那人的诗文用墨比你们肚子里的墨水还更多得多!而今薛止道即位,你们便换了副嘴脸,忙不迭把从前的仇家粉饰作虔诚恭顺的邻人!奴颜媚骨,老子看你不适合当官,适合阉了抛到宫里当下作奴才!!!”

    “你、你——!”那太学生给他吓得说话磕磕巴巴,脑袋涨得通红,末了只嚷一句,“今儿乃永祯年间!你二人于此危言耸听,我、我报官去!!!”

    “报你娘的鸟官去,王八!”那史迟风将掌在桌上拍得通红。

    见那人此后又连骂了十余声王八,沈复念讪讪笑着把他嘴遮了,又拿肘把他撞去了后头。

    待将那嘴脏的安抚好,他又迎面朔风将心辞徐徐道来。飘散的碎发落在他的盲眼上头,他却浑然不知,仅摆出激愤模样凄声控诉薛止道害民不浅。

    ***

    不见官兵,百姓在那红木桌四周围了约莫少半时辰,才有一锦衣绣袍的老翁打这儿来。

    他身后跟着□□执矛的官兵,甫将矛往地上一抬一落,吵嚷人群便如惊弓之鸟般一刹散去。

    “卑鄙龌龊的狗东西你、你怎敢跑这儿来……老泼贼!你今儿脸皮厚比城墙了!老子不去寻你已是宽容大度,你倒好,亲自送上门来!!”

    韩释倒是镇定,遭那史迟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后,不过理了理袖,说:“史大人,老夫自认谨言慎行,何故遭大人如此谩骂?——老夫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莫非您觉着您史家干出的那些个腌臜事,皆是老夫教唆的不成?”

    史迟风哑口无言,掌心叫他自个儿掐得通红。沈复念适才按兵不动,这会儿才抬手将那暴跳如雷的将史迟风又拦去了身后。他迎上前去,定定看向那老翁,珍而重之地朝他作揖,半晌挺身闷笑着说:

    “韩老,人拿棒子打偷肉的野狗,还要看家里是当官的还是当贼的么?韩老长到这个年纪,难不成还不知就事论事?”

    是“韩老”,而非“师父”。

    韩释心中仿若实打实地遭人泼了盆凉水:“老夫岂配得沈大人一声‘韩老’?”

    沈复念低笑着:“中书令之位自段老后便空寂无人,您而今接位,配得与那人相近的一声称呼,就是不知下官能这般唤您多久。”

    “沈大人,老夫劝您还是莫要太过执拗,‘忍’亦为人生至理!今儿若非衙门捕人前,先知会了老夫,您当街以失偏之言蛊惑人心,必当被捉去用刑,以儆效尤!”

    “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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