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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www.wajiwenxue.com提供的《凝妆》60-70(第12/32页)
冉漾怔了一瞬,摇头:“没有。”
那城内的哪是亲友,分明都是盼着她死的蛇蝎豺狼。
“唉,你也没亲友,我们也没有……”陶大郎望向眼前那座高大巍峨的洛阳城门,疲倦眼中写满无奈:“只能继续往前逃,看哪座城池愿意给我们这些难民一方容身之所了。”
谁叫老天爷不开眼,偏让他们无家可归了呢。
当日夜里,在野外和其他流民聚在一起烤火时,冉漾看着陶大郎摸着翠兰的肚子,夫妻俩苦中作乐聊起孩子降生后的事,不由想到自家兄嫂。
年初岭南来信,兄长在信上说阿嫂生了个胖小子,取名为文瑾,和侄女文瑜,凑一对瑾瑜。
算算日子,小侄儿现下也有半岁了,不知道他长得像兄长,还是更像嫂嫂。
阿瑜那爱哭的小女娃,在那偏远潮湿的岭南可还会哭闹?
还有父亲和母亲,他们身体如何?
家书上他们都说一切安好,可冉漾知道他们的脾性,定是报喜不报忧。
尽管有季绪上下打点,但他们到底是服役的罪奴,又能过得多轻松呢?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冉漾抱膝坐在火堆前,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真的好想家,好想父亲母亲、阿兄阿嫂……
忽的,一个大饼颤巍巍递到眼前,火光下照得黄澄澄的,看上去格外香酥。
冉漾微怔,抬眼望去,就见陶老太那张皱巴巴的脸庞在火光下泛着暖色:“孩子,想家了?”
不等她答,陶老太将那饼往她眼前送了送:“吃吧。”
“老菩萨……”冉漾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可我…我白天已经吃过两个,不能再吃了。”
“嗐,何必计较那么多。”
陶老太见她如此实诚,轻笑道:“吃吧吃吧,肚子吃饱了,心就没那么空,也不会难过了。”
看着那块不由分说塞在手中的烙饼,冉漾心头五味杂陈。
十日前被人用匕首抵着喉咙时,她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现下低着头,咬了第一口饼,晶莹的泪珠儿不受控制“啪嗒”就落了下来。
“哎唷,吃个饼怎么就哭了呢?”陶老太忙拍着她的肩:“乖儿莫哭,这么晚哭,当心把狼招来。”
听到这哄孩子般的口吻,冉漾心头既暖又酸涩,抬袖抹了把眼泪,她抽噎道:“老菩萨莫担心,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饼,太好吃了……”
陶老太望着眼前这张虽然涂了煤灰,却依旧能瞧出秀丽轮廓的小脸,初见时她那穿戴和绣鞋,就知她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娘子。
想来和家里走散之前,也是被家里人千漾万宠的,什么珍馐美食没吃过?如今吃一块粗面烙的饼子,都能欢喜地落下泪来,真是可怜见的。
“既然觉得好吃,那就把它吃光。”陶老太怜惜望着她:“咱们能遇上,也是缘分一场,吃几块饼子不妨事的。”
冉漾强忍着泪意,朝陶老太笑:“多谢老菩萨。”
陶老太被这一声声老菩萨叫得也绽开笑颜:“你这小嘴甜的,我猜你家长辈肯定很疼你。”
她这样说,又叫冉漾想起前些年逝去的祖父母。
两位长辈待她说是如珠如宝也不为过,她至今还记得幼时,身为丞相的祖父,在外公正严明,不苟言笑,回到家中,就笑着把她背起,喊着:“带我们漾漾儿骑大马咯!”
忆起往事,冉漾眸底也泛起脉脉暖色,轻声应道:“是,我家长辈都蔼然可亲,很是疼我。”
一旁的翠兰好奇问:“小玉郎,那你别处还有亲戚吗?”
冉漾拿着饼,噎了下。
陶老太和陶大郎见状,都朝翠兰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翠兰也意识到这话好似有点甩开她的意思,忙红着脸摆手:“小玉郎,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冉漾也知自己不能一辈子赖着陶家人,何况,在这世上她还有亲人尚存。
捏着那块饼,她眸光清明,莞尔浅笑:“我有至亲在岭南,我打算去那寻他们。”
她想通了,与其去找季绪,陷他于孝义两难全的窘境,倒不如忘记前尘往事,就当那个嫁入季家的冉氏玉娘真的死了。
用她一条命,还季绪对她、对她家人的那些恩,从此夫妻两别,再不相欠!
想明白这点,她忽觉心胸豁然,拨云睹日般,不再那么阴暗茫然。
陶家人则是惊愕:“岭南?那可是个虫瘴横生的地方,何况那儿距咱们这可有千里之遥!”
“纵是有千里之遥,家人在那,又有何惧。”
冉漾朝陶家人露出个豁达笑容:“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1]”
陶家人皆是大字不识的平民,自也不懂她这句诗,但见她提起家人那满眼灿烂笑意,也都能理解,毕竟还有什么比和家人团聚更重要的事呢?
“行,那你随我们南下。若是我们寻到地方安定下来,还有富余,就给你备些干粮清水……”
陶大郎望向冉漾,言语间满是一位兄长对小妹的关切:“再之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五百里外,淮南地界。
朝廷军与叛贼张英的军队,隔着一条烟波浩渺的淮河,遥遥对望。
夜色笼罩下的军营,燃起一簇簇篝火,士兵们围坐在火边,喝酒吃肉,谈天说笑。
季绪坐在河边,一袭白袍,哪怕独处,坐姿仍是端正,肩背笔挺,风姿卓然。
二皇子司马缙寻来时,就见河边那年轻郎君宛若才落凡尘的谪仙人,月色和火光交相辉映,洒落他的袍袖,而他只静静望着眼前波涛流动的河水,漆黑的眸光幽远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司马缙本无意惊扰,但才走两步,那人便回首看来。
“二殿下。”季绪起身行礼。
“坐下坐下。”司马缙忙抬手示意:“此处又无外人,守真不必多礼。”
饶是这样说了,季绪仍是行了挹礼,神色平淡:“殿下寻臣有事?”
“并无要事。”司马缙走上前,他生在皇家,自有一派天家气度,但看向季绪的目光却是格外和气:“只是没在帐中见到你,一问副将,才知你来河边了。”
行至身畔,他看了身侧这位清贵端方的贤才两眼,才缓声问:“守真瞧着似有心事?”
季绪薄唇轻抿,并未立刻作答,倒是广袖之下的长指不觉拢紧,将掌心那块平安玉扣攥得更紧。
须臾,才淡声道:“有劳殿下挂怀,许是帐中酒气太重,忽觉有些胸闷,便出来透口气。”
司马缙听他所言,一脸了然道:“我知守真是克己守礼的君子,或许看不惯帐中那些粗野的将军们饮酒狎妓,但将士们白日在刀尖舔血,夜里放纵些也是人之常情。”
提起帐中那些寻欢作乐的场面,季绪浓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一贯淡漠:“殿下所言,臣知晓。”
司马缙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刚想与他聊些朝堂之事,还未开口,忽然有探子匆匆跑来:“殿下!急报,急报!”
那传信的探子千里奔袭,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单膝跪地,于司马缙身前呈上书简:“长安十万火急信函,请殿下速览。”
此时传来急报,河边二人皆是一凛。
司马缙急急拆了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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