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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光潋滟的眼眸中投下一道细微的涟漪。

    他缓缓抬手,轻轻抚摸着王絮被汗水浸透的脊背:“活人与死人,终究是没有可能的。”

    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

    芰荷香里忘忧销魂,终身难忘。

    只叫留得残荷听雨声。

    王絮脊背呈一条直线贴在车壁,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脸被遮在徐载盈绣了翠竹的衣襟中。

    像是一株低垂的荷花,将花瓣藏于接天碧绿的荷叶之中。

    陆系舟掀开车帘。

    光打在两人身上,徐载盈抽离了身子,王絮面颊如荷花般一片浓红。

    陆系舟所效忠的太子殿下甚是冷淡地投来一眼:“你有事?”

    第29章 我要他 你的妻室

    陆系舟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雨水滴在脖颈上,融成细小的水珠,流淌进长衫的皱褶里。

    霜来得有些晚了。

    王絮衣袂稍乱,垂首整理起来,侧首间,不经意瞥过窗棂,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台阶前门框之侧,露出一角云水绿衣角。

    那身影转过身来,濛濛的雨丝打湿了他的眉眼,电光火石间,王絮与他对上一眼。

    崔莳也怔了几秒,撑起伞走下台阶。

    徐载盈顺着王絮的眸光望去。

    小巷中,程家马车挡住了石板路,只觑得一道出尘的青绿人影。

    油纸伞下青年踱步过来,步履虽缓,却无比坚定,半遮的伞檐下依稀露出疏冷的眉眼。

    这人莫名地有些似曾相识。

    徐载盈还要再看,王絮径直起身挡住窗棂缝隙,两个人一同站起来,车里空间顿时逼仄起来。

    徐载盈原本一手搭于她膝上,一手撑在她锁骨处。此刻,两手皆无处安放。

    他声音是意想不到的艰涩:“你干什么——”

    王絮却掰住徐载盈下颌,将碎花瓣抹在他脸上。

    血液浸透了花身,染红了他濡湿在脸颊上的发丝,徐载盈本就苍白的脸颊,由此更加潮红。

    “殿下,我有一句话想问您。”

    王絮见徐载盈怔住,以指腹揩去他眼睫下的水光,他眼中流淌的是春色酿就的千里烟雨,铺天盖地卷起情潮,涟漪不平。

    徐载盈自喉间溢出一道微妙的叹息。

    王絮念殿下时,重重地咬了下牙,发出的音浆糊一样稠在一起,像是贴在人边上耳鬓厮磨一般。

    思及此,徐载盈呼吸顿促:“你先前说,遇到一个卖荷花的少女,其母为猎户,且有一弟,进京为寻亲而来。”

    王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眼前青年睫毛浓密卷翘,湿润地闪着光,扑朔得很快,细看过去,是潸落的泪光。

    “人畜无害的面皮下,里子却并非红肉白骨,而是另一层面皮。她是擅剥皮抽筋的人皮鬼,否则因何以纱遮面?”

    “你亦为猎户之女,岂会不知她是否可信?”

    “她定力气颇大,且极擅射箭。”

    徐载盈顺势捏住王絮手腕向下按,俯身吻得很急促,残荷的津液自他手缝流下。

    王絮挣脱他的桎梏,膝盖顶在他腹部,手腕一挡,“殿下的妻室在何处。”

    徐载盈轻拈被揉碎在脸上的花瓣,被欺凌得柔心弱骨一般,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原来她问的,不是那个人。

    徐载盈凝视她许久,才道:“你有何事?”

    骤雨催花落,王絮的声音很轻:“皇室血脉的延续刻不容缓,太子妃的家族也会更加衷心地效忠殿下……”

    这些话,日日都听得见,徐载盈不觉有几分哑然的可笑,“所以呢?”

    王絮轻声道:“若是殿下要纳我为侧妃,我自当感恩戴德,全心侍奉殿下。但我亦知这深宫之路崎岖难行,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不负殿下恩宠。”

    徐载盈又有些恨王絮了。

    这恨反反复复,扰得他烦不胜烦。

    “太子妃乃殿下正妻,身份尊贵。我因殿下荣宠,既为侧妃,自当敬重太子妃,恪守本分。”

    王絮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难不成殿下这般待我,连个侧妃的位置都不给我?”

    徐载盈捡起一片绣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红痕,神情冷淡了几分:“谁说我爱你?”

    两人离远了几步。

    徐载盈向后靠,坐回车舆中心,语气平静:“你怎生的这样想,若你真心想要夫婿,我可以替你自诸多良家子弟中择一个。”

    他静一静,开口:“我母家的也——”

    王絮却截断了他的话,指向门帘外透出的人影,道:“那我要他。”

    门外陆系舟差点摔了个跤。

    他自积满泥灰的水洼望去,水珠滴答落在风卷出的花瓣上,本该亭亭绽放的荷,此刻凋残在泥水中。

    陆系舟平白生出几分荒唐的想法。

    ……殿下可真是,可真是旁若无人啊。

    王絮下了车。

    只身走在细雨中,慢慢地向前,她的前方骤然出现一道青衫人影,将她拢在伞下。

    青衫人影的声音隐在雨幕,听不真切:“你的手怎么又溢出血了,我们先找胡太医包扎一下……”

    陆系舟将窗棂的帷幔关上。

    徐载盈手中翻着一卷书,于火边烤着看。自始至终不曾朝这边瞧上一眼。

    然而,那书上字迹,分明已被水迹洇湿,难以辨清。

    回想王絮以手掰住他脸的时候,他是咬牙切齿的恨,还是感同身受的爱,他不敢承认。

    恨是被撕裂的伤口,爱却淌在鲜血中面目全非。

    徐载盈恨王絮不够爱他,更恨那少得可怜的爱里她也未全心投入。

    陆系舟不由得心间轻轻一晒。

    王絮下车前道:“你既怕又何必想,你既想又何必怕。你教我鼓起勇气,可你自己呢?”

    陆系舟先前还好奇,王絮究竟对徐载盈做过何事,惹得他既不舍得杀她,又不舍得放她。

    可无论何事,终归徐载盈不再介怀了。

    总有人认为,爱之深则虐之切,爱之深而求之苛。

    王絮不停地虐待徐载盈,让他心疼、委屈或愤怒,可王絮越是对他狠,他越是衷心。

    毕竟感情中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而是无可替代。

    在陆系舟看来,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虚无缥缈的爱情。

    耽于感情,这叫堕落。

    徐载盈本人却未必不清楚。

    只是清醒地沉沦。

    终归是可怜可恨可憎。

    王母做了个梦。

    王絮脖上吊了根红帛,长长地挂在梁上,她没踩着地,虚虚地飘过来。

    寂静里,只有王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风中忽传来一阵帛带摩擦梁木的声音。

    她是被勒死的!

    寒意从脚底传遍全身,王母喉咙干涩。

    “娘……”

    “娘……”

    自王絮长大后,很少这般唤她,两人一向是相顾无言。

    邻家人都道她生了对“好”。

    两个孩子乖巧懂事,聪慧机灵。

    每夸到这,总要多提几句王絮,说她体贴周到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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