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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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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盘,连露珠都凝在花瓣褶皱里。

    王絮撞上远处青年热烈的眸光,含笑道:“我瞧着,这花倒像是天生该长在这荒山野岭的。”

    前路颠簸。

    沈令仪指尖倏地扣进她后腰衣料。

    “姑娘学不会怜香惜玉。”沈令仪鼻尖几乎抵住她后颈碎发,听到一阵心跳微响,冷谑道:“偏将这花魂驯成了衣香鬓影的奴才。”

    “只怕到最后,这花,不是委地成尘,便是哭着怨东风薄幸。”

    后颈似有冰冷溪水在发上流淌,沈令仪指尖无意识摩挲王絮的长发,略有些漫不经心。

    “崔莳也素日温吞,不争不抢。我们一道长大的情分,总比旁人多些耐心。”

    “你是个通诗书而不通气血的人。”

    “我不阻你二人相惜。”沈令仪忽然松开手,退后半寸,“只望你记得,人心原比花期更易凋零。”

    几人骑马拐到山道。

    松针覆地如毡,数溪环匝,早年有人斫木开径,阔可五人比肩。

    山道尽头是悬崖,底下是山峦的树尖。

    行至松林休息,王絮将被露水打湿的外衫置在石子上,有侍女捧来点心,“崔公子与王姑娘倒像约好了,一个吃玫瑰酥,一个配海棠蜜。”

    李奉元拣起一根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怪不得你们二人身上一阵奇香。”

    他看破不说破,只纳闷地道:“这几日有谁见到程雪衣了?也不在家中。”

    训马师犯了难,这匹马生性娇贵,眼下槽里堆的干草,遭了它的嫌弃。

    沈令仪披上王絮的外套,这马一时亲近了她。沈令仪道:“我领她去吃草。”

    溪涧边,崔莳也一声不吭俯下身清洗伤口。方才拉惊马被缰绳勒出,掌心三道血痕横在虎口下方。

    溪水漫过掌心时,混着初秋的冷冽。

    崔莳也疼得出了一身冷汗。可他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王絮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吃过多少苦?

    比起她的旧伤,这点疼算什么呢?

    如果这口子再大些,该有多疼,他又该怎样才能补偿她,怎样才能叫她自逆行的时光中走出?

    崔莳也盯着自己苍白的指节,渐渐出神。

    直至王絮站在一边,他才若无其事,含笑开口:“我以为,昨日之后,再也无法见到你。”

    鲜血逐渐溢出指缝,被溪水冲成浅红的细线。

    王絮取来丝巾,要替他包扎。

    “不疼。”崔莳也神色一滞,移开了手掌,安静地开口,“你为什么,答应我?”

    光斑从叶隙间跌进他眼底,明明灭灭,隐含热忱。王絮垂眸凝视他。

    崔莳也有一双不肯后退的眼睛,一道无法回避的目光。这双比溪水更清澈的眸中,带着欣喜、期待、虔诚、小心翼翼……

    却没有自私与占有。

    没有攀折的蛮力,没有圈养的执念,只是像溪水绕石那样自然地流淌。

    欢喜着她的欢喜,疼痛着她的疼痛。

    不怪沈令仪说她通诗书而不通气血。

    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忘记。有人忘记爱情,有人忘记尊严,而她,早埋葬了自我。

    王絮可以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但她依旧与人间情爱,得失离散,与这鲜活的世间有隔阂。

    她读得懂情诗里的辗转反侧,却不懂为何有人愿为一茎草木涉险。

    她直道草木无情,可此刻眼中倒映着满谷牡丹,丹砂色花团像无数簇跳动的小火苗。

    只待某个人的目光将这摧枯拉朽的山火引燃。

    “因为,”她说,“冷眼看一切,是很孤独的。”

    她正沉吟要回答,人群中爆出一阵尖叫。

    沈令仪出事了。

    本应和顺的马,忽地奔向山坳。

    训马师早去了别处喂马,套马杆尚遗落在一边。

    王絮捡起马杆,翻身上了附近的马,冷风灌进领口,却顾不上寒凉。

    她记得半里坡有条隐没的羊肠径,可以到山顶去拦截沈令仪。山顶有护栏,底下是深谷。

    王絮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疯马的尾尖已在二十步外。

    本该齐整的木栏果真在三步外断成两截。

    王絮袖中暗扣几枚银针,数枚银针飞射而出,刺入马腿。

    马前蹄在草地上犁出三道深沟,速度只是稍缓。

    王絮一扬马鞭,转了个方向。

    马奔出二十步时,她终于甩出杆头的绳圈。

    绳圈偏了寸许,只套住马的左前蹄。

    马匹砸地,狂风呼啸。

    沈令仪睁不开眼,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深谷正在眼前。

    她撑开一条眼缝,山谷之下,几簇幽蓝的光点突然亮起……是磷火,还是某种蛰伏的野兽眼睛?

    至少,再看了一眼牡丹。

    沈令仪闭上了眼睛。

    马吃痛打了个趔趄。

    王絮踉跄着扑向地面,石子硌得生疼,草汁混着血珠渗进衣襟,带起的草屑扑了满脸。

    在马第二次扬蹄时,她借势用套马杆再套。

    一击落空。

    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环绳勾住路边歪脖树。

    树干“咔嚓”一声压下来,正好拦住马首。

    李奉元终于策马赶到,扬手将外衫甩向马首,大喝:“令仪姐,借势!”沈令仪心领神会,借马受惊后仰之势,拼力往旁一倒。

    李奉元疾掠至旁,以剑狠插马腿,畜生哀鸣着跪倒,沈令仪自马背上落下。

    远处太阳落山,暗红似血。

    沈令仪躺在一堆树枝里,马倒在她身上,眼皮微微耷拉,一口浊气喷在她颈侧。

    又腥又臭。

    山谷之下,万峦攒翠。

    树尖浮沉如浪,岚气正攀着岩纹往上爬。

    沈令仪睁开眼,环视四周。

    王絮不知何时靠在断栏另一侧的老槐树上,狂风掀飞了她的刘海,露出得眉骨沾了草屑与血迹。

    沈令仪忽觉这满庭芳菲皆作了布景。

    王絮见她发丝凌乱,正在低声说话,凑近过去,沈令仪抬起一张干净的手帕,擦干净她眼睑。

    她闭上了眼,唇角仍勾着惯常的浅笑,眼尾却微微发红,“输给你了。”

    “嘶——”

    李奉元以剑挑起沈令仪捏在手心的外衫,那截被剑锋划过的布料边缘,有种极浅的硬涩感。

    “三年前在西北见过突厥巫医调制的马药。”

    李奉元忽然开口,剑刃划出半弧冷光,“无色无味却能使马受惊。”

    他道:“水晕开后混着药渍渗进布料,才会留下这种风干后发硬的水痕。”

    本应铺满松针的地面,露出底下半埋的碎石棱尖。枣红马的马蹄还缠着几星血迹。

    山风扑在脸上,王絮拨开覆在她身上的幽绿草叶,垂眸道:“有人要杀我。”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谋杀。

    为何马会忽地受惊,这条山路本应有阻挡。

    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

    是李均,还是……?

    王絮抚过断栏上半道新鲜的刀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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