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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载盈紧扣她的手臂,一路吻下去,王絮将化了一半的糖块顶在舌下,掌心渗出了汗,声音含混不清。

    “我们知晓了他的秘密,他不叫我们留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

    徐载盈眸中隐约有水汽氤氲,哑声道:“你……要与我一同远走高飞?”

    “你不愿?”王絮垂眸反问,未待他作答,便退后半寸,避开他的唇,“跟我走吧,我们寻处竹篱茅舍隐居下来,你劈柴舂米、浆洗衣衫,我生火煮饭……”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绵长的喘息略过耳垂,颈间传来一阵结痂触感的痒。二人对视,徐载盈颔首,站起身,提起一边的剑,不发一言。

    许久,他眸光微敛,声音温和了许多,“真是一场黄粱美梦。”

    “你对如今的处境有所不满?”

    王絮顿了一下,才开口:“从今往后,只怕是这京城中,想吃我的肉,喝我血的人,再不会少了。”

    “你舍得抛下这一切?”徐载盈的声音辨不清喜怒。

    “许是我自私,只觉从未真正得到。”

    天边细雨淅沥,徐载盈站起身,以袖擦拭着手中的剑,剑锋映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动作一顿,垂了下眸,“从未得到么……你那日问我妻室,我心生恨意,只是恨你太过卑怯。”

    “我可立誓,此生非你不娶,此后祸福与共,生死相随。”

    雨声突然喧嚣起来,碎雨自未合拢的窗挤了进来,徐载盈将剑推到一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是,这样的一切,你真的愿意接受?”

    王絮跌坐在地上,潮湿的水汽自罅隙吹了进来,吹得她脸颊几乎无一丝血色。

    接纳他的荣华与富贵,分担他的苦楚与命运。

    见她怔忡不语,徐载盈喉结微动,别开眼补上一句,“其实是你要抛下我了。”

    王絮哪有带他同行的打算,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去寻个不认得我们的地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徐载盈如瀑长发埋在她颈肩,一丝甜意裹着他身上的冷香,团团围了上来,“这样说来,我不愿,倒像是触手可及的幸福,被我生生摧毁了。”

    不愿被人威胁性命,这绝不是她唯一的理由。

    在徐载盈的眼中。

    她常被困在无可选择的境地,既不会率性而为,亦不肯为了一点松快向命运妥协。

    过去的少年,如今的自己。

    早过了憧憬的年纪,便不再对凶险命运怀揣希望。

    王絮的冷漠早与血肉长作一处。

    天边,乌云压境,细雨如织,徐载盈抬眸看她,王絮仰起脸,任细雨打在脸颊,眸中倒映出煜煜星火。

    “我心中并无惧意。” 她轻声,“如今只想向前走走,无论去向何方,不知归处,亦无妨。”

    十年,她人生的一半,与怀愁一同焚尽。

    往事流露出的印迹,只需多问上一句,处处皆可找寻。无处可寻的,只有一颗少年时的心。

    千山万水,浩渺天地。

    她要找回自己。

    浅灰色的夜,二人并肩下山,山下有一处溪谷,徐载盈眸中映了一星半点灯火,垂下睫毛,眸中隐约有水光,一片黄晕勾勒眼廓。

    他终是败下阵来。

    待一切了结,这并非无可能。若真如她所说的做了,她还是她,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甘愿向她交出已有的地位、未来的权势,甚至代她背负世间所有苦难。

    可当他褪去太子的光环,失去掌控一切的力量,全身心仰赖着她的爱时……

    爱是掌心沙,愈抓愈少。

    一旦失去所有支撑,他会审视自己,会在不安中语无伦次,会陷入病态的眷恋。

    可这些,绝不是她想要的。

    他应该理智,可藏在心底的话还是汹涌而上。

    “好。”

    他仰起脸,鼻尖几乎擦过她下颌,“等时机成熟。”至少,现下她的爱怜尚存。

    雨后的树叶碧绿一片,桃林深幽,雅士临坞吹箫,湖心中央有小亭,男女老少围拢在桃树下。

    徐载盈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王絮仰头望他,见他眸中暗潮退尽,只剩万里晴光。

    他只身沿着水上的连廊走近湖心亭。

    桃树虬曲枝干下,早有两人候着。

    系红头绳的姑娘正捧着陶碗啜饮,胸口束起绷带的狼少年斜倚树干。

    二人似早有预料,几乎同时起身围拢过来。

    红头绳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勺里的白肉若隐若现。她勾起一抹笑,“我呀,最爱吃新鲜人肉了。”

    王絮将一切尽收眼底。

    所谓的白肉,不过是切片的慈菇罢了。

    王絮垂下眼帘,伸手要去揭少年绷带,他吓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树干上,“你干什么?”

    王絮双手撑在树干两侧,将他困在怀中,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听闻狼行千里从不会让人瞧见软肋,阁下这样狼狈,倒像是故意给人看的苦肉计。”

    “狼?”红头绳手中的陶碗险些跌落,震惊地看向少年,“陆哥哥,你是狼?”

    陆淮真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隐在阴影中,她的手覆在身前,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挺直了腰板,微微眯起眼,“你干嘛啊……”

    王絮不慌不忙取出帕子,擦拭他渗血的伤口,慢条斯理道:““装可怜扮受伤是你的拿手好戏,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陆淮真瞪大了眼,慌忙双臂抱胸,满脸不可置信:“我还这么小,你对我也要下手?”

    回应他的是一片凉意。

    他一时怔住。

    王絮的手掌按上他的发顶,冰凉的手覆在他蓬松的发间,掸去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凌乱的发丝一一捋顺。

    “你又要干什么?”

    陆淮真几乎是跳着从她臂弯里窜出去,脖颈至耳尖泛起可疑的绯色,不知是羞是怒:“头发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妖怪!”

    “跟着二人同来的那位,才是真的人面兽心。”陆淮真退了两步,斜睨她冷笑,“我堪堪算是救了你们两命。”

    看他这模样,周煜对他并未留手。

    王絮目光扫过桃林深处若隐若现的人影,“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为何突然聚集这么多人?”

    陆淮真盯向湖心亭中央,嘲讽地道:“有好戏看了。”

    他嗤笑一声,绷带下的伤口似被牵动,捂住胸口咳出血沫:“徐家人的画像,我们自打穿开裆裤就刻在骨子里了。见一次,恨一次。”

    湖心亭上方,一道瀑布自陡峭崖壁倾泻而下,亭中悬着一盏灯笼,水与雾升腾而起,缭绕在亭柱之间。

    晋王入朝时,置酒未央,酒酣,拔剑而呼:“闻天子善舞,可为群臣效之?”

    少帝未谙政事,未敢违逆。乃吹箫起舞,时月明中天,乐声呜咽,如怨如慕。晋王起身逼近,拊掌大笑:“蘅非是王上,实为伶人。”

    彼时彼刻,恰如彼时彼刻。

    此刻湖心亭内,素白薄纱如潮水漫过亭台,层层叠叠压在徐载盈肩头。

    他单足点地,腰肢如柳折向水面,乌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广袖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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