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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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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失去了做六扇门千户的资格,即便我有心留下,指挥使也不会点头。”

    她话音微顿,随即自嘲般道:“不然我今日哪能轻装素服来此?六扇门轮值可比大理寺多太多了。”

    温明裳垂眸一时不答。这个理由的确说得通,但……私心与否恐怕只有高忱月心中自己知道。栖谣曾说她缺的是一个能在京中行走的足够成熟的心腹话事人,此刻面前的人的确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执意如此,她也没什么定要推拒的理由。

    物尽其用的道理。

    温明裳向后仰头靠着垂帷,屋里的软榻正对着窗子,这会儿天气和煦,放眼碧空如洗,漂亮得好似天街景色。

    她听着鸟雀的叫声,终于侧过头说:“可以,但有一事得记得,对内不要叫我主子,和小若一样唤名字便可。”

    高忱月眉梢微挑,正要答她,忽而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程秋白端着汤药进来,目光扫了眼温明裳膝上的文书,又看看高忱月,面色倏然间冷了。

    温明裳反应迅速,立马将那些东西挪到了桌上,满面乖巧地拉高了被褥。

    高忱月看得怔愣,还未来得及转头便听见医女漠然开口。

    “高大人,还请出去,我要给温大人行针。”

    “诶我……”高忱月张了张口,辩解道,“丫头,这些东西可不是我……”

    程秋白瞥她一眼,沉声重复道:“出去。”

    温明裳掩唇,把满溢的笑意强自压了下去。

    檐下风微动,吹得门前铁马摇晃,当啷作响。

    洛清河端着清粥进来,看见温明裳拉好外衫,重新拾起了边上放着的文书看,忍俊不禁道:“你这样,也就能骗一骗秋白了。”

    “没法子,谁叫陛下是半日都不想让我歇着。”温明裳仰头看她,没忍住叹气,“本该是守孝三载,这一回的行事言官若是不归咎于天子,那就一定得是臣下担责。”

    现今的御史台已不是太宰年的那个御史台了,直言上谏者寥寥,更遑论是这种有违伦理的行事。若是不敢如实记,这不念五伦之亲的罪名,来日在史册上就得给温明裳记上。

    洛清河亦是摇头,她一边搅着热粥,等到稍凉些才喂给温明裳,“我夜里回一趟城中,回来大概得夜半了,你先睡吧。”

    禁军如今照旧轮值换防,雁翎今日也未有变数,其实很是清闲。

    “好。”温明裳咽了粥,没细问她回去做什么,“若是得空代我见一下长公主殿下,陛下这要我办的事,也该知会她一句。”

    洛清河给她喂完了那一碗粥,搁下碗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风过窗前,吹落了面上的一封书信。洛清河伸手去把它拾了起来,目光扫过墨迹时却倏然一顿。案上的文书都被重新梳理过,与赵君若来时放的有所差别,而这封信若是她未曾记错,原本应是和三法司那边的事放在一处的。

    温明裳瞧见了她的动作,错开目光低下头翻看手边的那一叠,道:“李大人的信,问些平常的事,倒不是特别要紧。”

    洛清河抬起眸看她,点头道:“好。”

    她什么都没问。温明裳不着痕迹地收紧指尖,闪躲似的抓住洛清河的衣袖仰起脑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

    夏时长安满城青翠,各衙门办事房门前前两日刚换了新鲜的盆栽,浇灌后叶上还挂着水痕,瞧着鲜艳可爱。班房值夜的狱卒在老槐下乘凉,见到来人连忙起身哈腰,把早已备好的钥匙递了过去。

    洛清河微微颔首,推门入了诏狱。外边暑气逼人,唯有这里头还是阴冷如昔。夜里冷寂,行止间还能听见硕鼠爬过稻草的簌簌声响。

    深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今日诏狱守着的狱卒却早已出去了。

    揣手而立的男子听见脚步声侧头看了眼,含笑向着狱内的人道:“人来了,柳大人还是先与故人叙旧吧,下官少陪。”

    洛清河站住脚步,眯起眼打量他,“潘大人,好闲情。”

    “闲情不敢,忠君之事罢了。”潘彦卓唇角微勾,施然朝她一拜,“将军请。”

    洛清河盯着他没吭声。

    潘彦卓唇角笑意未改,无言地与她对峙片刻,再度道:“今夜下官奉命办事……未见过任何人。”

    洛清河这才收回目光迈步向内走去。

    二人擦身而过时,潘彦卓唇边的笑意才终于淡了下去。

    他步子未有分毫的犹疑,转而向刑狱更深处走去。

    那里面关押的是柳老太爷。

    洛清河知道他今夜为何会出现在此,韩荆往日结局如何,今日柳家老太爷亦逃不过,但这是咎由自取,死生自担,今夜她回来,是为了见柳氏这两兄弟的。

    柳文昌冷眼看着她解开牢门落锁,转了身面向冰冷的石墙不愿看。

    诏狱的刑讯不问人,失了势的贵家也不过尘土里的泥,半点不值钱。不过秋后问斩的命,谁都能来作践几回。

    相较之下柳文钊看她面色冷凝,正想先开口笑,没成想还没站起身,一鞭子便甩到了他脸上。

    这一下下了狠手,赤红的鞭痕混着血珠子登时便落了下来,疼得人张口便要嗷嗷大叫。可不待他喊出声,又是两鞭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腿上。

    柳文昌猛然起身,看见的就是长兄跪伏倒在地上的模样。

    “洛——”话音断在半空,下一鞭自下而上甩到了他颈上。

    腥甜骤然间涌上来,启唇便是血沫。

    洛清河俯瞰着他们二人,目光冷得骇人。柳文昌捂着咽喉咳嗽,在痛意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没见过洛清河这种目光。

    哪怕旧日再多不快,都不曾有过。

    这样的目光让他惶然间觉得自己是被精明却可怖的野兽盯住的猎物,利爪近在眼前,而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洛清河没理他,伸手拎着柳文钊的后领把人硬是拽了起来。柳文钊挣扎着去抓她的手臂,狼狈地蹬腿想逃离,却被人猛然反手重重地摁在了牢门上。

    这力道震得他眼冒金星几欲作呕,可他根本挣不开紧扣着自己的手臂。

    太狠了。

    “疼吗?”洛清河嗤笑地睨着他惊恐的脸,森然问道。

    “洛清河……咳咳咳!”柳文昌勉强吐去了喉间的血腥,嘶声道,“擅动私刑有违大梁律法——”

    “律法?”洛清河松开手,迎着他的目光一脚狠狠揣在他胸口,她蹲下身,冷笑道,“你们配与我谈律法吗?”

    伏地的柳文钊挣扎着想远离,但爬了没两步他头皮一凉,新亭就钉在了他脑袋前,新亭的刀锋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笃定木石毒发的那日……”洛清河头也不回,像是在问他,可目光始终看向柳文昌,“你们想过今夜么?”

    君子皮肉下皆是铁骨,洛氏在京温文守礼这么多年,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沙场铁血的刀与剑。是人皆有底线,这些人的底线是家与国,是所珍视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偏爱明目张胆。洛清河忍了他们这般久,总该有个了断。

    血渗入了灰白的囚服,含糊的呻|吟声回荡在窄小的囚牢之内,硕鼠被惊得逃遁,藏入了深不见底的阴影下。

    洛清河推开门,将牢门的锁重新落下,轻飘飘地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她所受的痛苦,比你们多何止百倍。”

    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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