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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不过,她所做的桩桩件件,全都是为了谢珣。

    谢让甚至看得出,若不是为了谢珣,沈晏如早已弃了生。

    明明她的身躯柔弱,她的双手无力,她却烈性如那只撞笼而死的鸟。

    她敢举剑杀人,亦敢以利刃抹过自己的脖颈。

    而她的一切皆为谢珣,从不会为他谢让。

    更不会与他牵扯上别的心思。

    夜色无声。

    青石路上,唯有墨黑皮靴稳稳踏过的动静。

    白商早已在谢让行经之前,调离了沿路的仆从。就连谢让也不知,白商是从何时有的习惯,只要他和沈晏如独处,白商都会想尽办法赶走周围的人,生怕被他人瞧见了一点。

    对此,谢让未曾戳破,倒也由着白商这般。

    至星罗棋布,晓风院内静得唯有沙沙风响,谢让背着安睡的沈晏如入了屋,却是弯腰放下她到榻上时,她细嫩的手便顺着他的胳膊抱住了他,这样的动作极为自然,像是从前就做过许多次,这才心安理得。

    只是,她抱的是他吗?还是……她正在梦里,抱着她的梦中人呢?

    谢让望着她无意识缠上来的双手,又再折回,静坐在榻前。

    ***

    沈晏如难得有了段清净时日。

    大夫言之她的腿需卧榻静养,她也只得闲居晓风院内。眼下谢珣之事未有进展,至于她祭拜父母一事,也早在离开伏鹿山前谢让带着她遂了此心愿。她一时亦无事可做,索性安心养身子,以免落下病根儿。

    已是三月,春时风渐暖,庭内花枝摇曳,不时幽香阵阵,掠过窗扇。

    沈晏如听闻,谢初序被谢老爷子罚的事虽未对外透露细节,但一众隐约知晓此事是由她沈晏如而起,今此看来,就连谢老爷子和大公子都偏向她这里,往常跟风嚼她舌根的,渐渐都没了声。

    她本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府上的人对她的态度明显转了个弯,没了往常的磕碰与争执,她也省去好些麻烦。

    是日,沈晏如用早膳时,钱嬷嬷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少夫人,今儿个是您生辰,管家一早就吩咐伙房煮了长寿面,还有府上早早备好的生辰礼,已经送到晓风院来了。”

    沈晏如抓了一把荷包里的碎银子,“他们也算是有心,把这些都分给他们吧。”

    今时生辰,沈晏如亦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许是最近在榻歇息得太足了,她总觉着有些烦闷,即便晓风院内来来往往的小丫鬟们为她祝生辰颇为闹腾,算不上清净,她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空荡荡的。

    中庭花荫满地,青萝绿枝蔽日,从前简陋的院子早已修饰得雅致,不比府上其余院子差。可沈晏如总觉得空,无形间像是有什么缺失了,难以填补。

    至了午后,临着高立的白墙,无人相往,树影落在轻摇的藤椅处,沈晏如正卧在椅上,阖眼小憩。微暖的风拂面,若隐若无的花香萦绕鼻尖,摇晃的椅身吱呀吱呀,与着沙沙的树叶声响回在耳畔。

    她闷闷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环顾着四处悄然无声的夜色。

    沈晏如喃喃道:“白商应当随在你左右的,让他带你回去治伤吧。”

    先前阿景砍伤谢让的胳膊时,她记得她听见了白商的声音。作为谢让的随侍,白商几近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谢让左右,既是如此,沈晏如觉得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故沈晏如没有选择将谢让带回去,而是留在了原地,守株待兔。

    “主子!”

    事与愿违,沈晏如等来的不是白商,而是前来寻她的阿景。

    狭窄的巷道里,覆过的茫茫夜色笼罩着来人身形,几个眨眼的工夫,阿景已疾步驰来,那长疤劈开的面容上带着慌张,澄澈的眼里尽是关切,“主子,您没事吧?”

    沈晏如摇摇头,“我没事。”

    阿景看着沈晏如衣上沾染的血色痕迹,虽心知这非是沈晏如受的伤,但他依旧蓦地跪在她裙边,“请主子责罚,阿景护卫不力。”

    沈晏如抬手扶起阿景的手臂,“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这事确实怪不到阿景头上。

    先不论谢让的身手在京中本就算得上数一数二,先前也因阿景砍伤了谢让,她秉持着自己的护卫不能胡乱伤到人的想法,让阿景收了刀,这才让谢让有机可乘。不然阿景砍伤谢让一事被国公府的人有心挑衅,只怕她难以护全阿景。

    只是她没能料到,谢让为了靠近她,全然不顾迎面的锋利刀锋,也使得他胳膊上的伤口更深。

    沈晏如问向阿景,“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先前一直跟在……谢家大公子身边的那个侍卫?”

    她瞄了眼躺在地上的谢让,险些脱口而出的名字被她咬在了舌根。自她与谢让的关系被打破,朝着背离世俗的方向走去时,沈晏如便没再唤过她“兄长”。

    从前唤他“兄长”,本就是依着世俗礼仪,她嫁与了谢珣,便需同夫君一道称呼。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响里,沈晏如独坐在内,望着帷幔外的树影。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沈晏如闻声掀起帷裳,便见谢让的背影伫立在前,马蹄疾驰而过的急风涌入,掠起他厚重的大氅,细碎的雪点零落在他墨色的身形之上,瞧着便冷极了。

    她不禁问道:“兄长怎的不在车厢里……”

    只见谢让侧过头,眉眼处已染上霜寒,“他太吵,我头晕。”

    沈晏如知晓谢让口中所言是为赵世青,只是不知那赵侍郎做了什么,惹得谢让到她的马车前讨清净。

    眼见谢让身上飘落的飞白越来越多,帷裳外吹拂的寒风也冻得她指尖僵红,沈晏如念及谢让的风寒才减轻不少,再不入车厢内避寒,这样下去可又会复发了。

    她挽起帷裳,迟迟未言,心头又纠结起来。赵世青就在前处的马车里,若当着外人的面与夫兄共乘一與……

    随着这个动作,谢让望了过来,茫茫雪中,漆黑的眼仁儿幽深。

    第 29 章   月白

    “大公子,雪越下越大了,您别在外头冻着了。”

    车夫的嗓音打破二人的沉默。

    天边阴云揉散成团,飞白点点,沈晏如呵了口白雾,瞄了眼前处的马车,车辙行过的痕迹很快被白雪掩盖。

    她轻声对谢让道:“兄长先进来避避雪吧。”

    谢让颔首以应,随之躬身入了车厢,坐在了沈晏如身侧。

    沈晏如虽不是第一次与谢让同坐马车,但她依旧止不住的紧张。一路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得僵硬,久而久之,难受至极,偏她不敢展露半点声色,端端的坐在车厢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若有若无的安神香萦绕,许是因昨夜心事重重,她的睡眠尚浅,过于疲惫,她借着这安神的气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至车马歇息的间隙,她依稀听得马蹄踏止的响动,睁开眼后,察觉谢让到身影已不在,车厢里唯有她一人。但她由端坐的姿势,便成了横卧在车厢的软椅上,而自己的头处还枕着一墨黑的氅衣,她一眼便认出是夫兄谢让的。

    沈晏如爬起身,觉着腰背的酸痛竟莫名好了不少。

    半道雪停,谢让折回了赵世青处,沈晏如见赵世青总有意无意地往她帷裳处瞧,又因谢让似是有事与他商谈,故赵世青并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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